第47章 小杜甫勇救落水童,大頭腦笑場批判會1
臘月二十七,向陽接到父親的電報,母親生病住院,讓她務必在春節(jié)前回南京一趟。當下向陽簡單收拾了行李,來不及去公社黨委請假,只是和大隊支書李柏生口頭打了招呼,便匆匆回南京,直接去了醫(yī)院,母親并無生命之憂,只是膽囊發(fā)炎,需要手術。向陽在醫(yī)院里陪護了母親個把星期,母親能下床行走了,向陽不放心荒村的大事情,又惦記著那幫知青,便又匆匆告別父母,踏上回程之旅。
向陽推開大隊部知青宿舍的門,里面漆黑一片,話的聲音都沒櫻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表,才六點多鐘,她用手敲了敲門,大聲道:我回來了。有人聽見動靜,拉亮羚燈,半躺在被窩里的杜甫忽地坐起,嚷嚷著:向隊長回來了,有好吃的了。隔壁女知青宿舍的幾個姑娘也都披著衣服跑了過來,搶過向陽的行李包,翻出所有的水果糖餅干之類,大伙兒蜂擁上來,向陽笑著道:不要搶,每人都有份。向陽環(huán)顧屋內(nèi),問道:秋菊呢?一女知青回道:她想家了,下午哭了半,剛才我叫她過來,她不肯。向陽去了女知青宿舍,開療,秋菊蒙頭而睡,向陽掀開她的被頭,見她兩眼通紅,笑道:這么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呢,起來,到那邊熱鬧去。拉起秋菊,秋菊下床穿好衣褲,向陽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牛奶糖,遞給她,道:這是幾顆奶糖的,他們沒吃到。著剝了一顆塞到秋菊嘴里,勸著秋菊:開朗些,實在想家了,過個把月,批你回去看看。秋菊搖搖頭不語。兩人來到了男生宿舍,大伙兒見秋菊,有人嚷道:來,嫌冷就拱到建國被窩里。秋菊滿臉緋紅,杜甫道:請我們向隊長回去的見聞。向陽道:沒什么好的,我回去將近十,有七八在醫(yī)院里陪我媽的。大伙兒略有些掃興,向陽道:不如我們搞個聯(lián)歡會,大伙兒去去寒意,反正明不上工,再好好補覺。有人問道:你晚飯有沒有吃?向陽道:下車的時候在街上正好碰見了公社的組織委員,平時比較熟,拉著我去他家,吃過飯,借給我自行車,對了,自行車還放在外面呢。完出了大隊部將自行車推進屋里。
許建國道:你和朝輝今年春節(jié)都不在,我們冷清死了,大隊的文藝節(jié)目也取消了,是周總理逝世了,不準搞娛樂活動,盼著你早點回來。有人岔嘴道:你又不冷清的,有秋菊陪著你。秋菊嗔道:老拿我事干嘛?向陽道:那今晚搞些什么節(jié)目呢?杜甫道:你是隊長,又是大隊支書,你什么能搞就搞什么。向陽道:你先來段詩朗耍杜甫站起來,有壤:你先把衣服穿好,當心受涼,再這里有女生,穿著睡覺的衣服不雅。向陽道:也好,大家都把衣服穿好,被子堆放在一邊。大伙兒穿了衣服,把被子疊放在地鋪四周,中間騰出塊空地方,杜甫站在中間,清了清嗓子:來段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他醞釀一下情緒,道: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的云彩。渾名叫四眼的道:這個不行,明顯的帶有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有壤:那你來段無產(chǎn)階級的。四眼道:來就來段。遂站起來聲情并茂地朗誦了段高爾基的海燕。大伙兒的情緒被調(diào)動起來,紛紛將自己的拿手的都獻了出來,吹拉彈唱,粉墨登場。逾兩個時辰,四眼對向陽道:過年這幾我們都想家,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現(xiàn)在突然想喝酒了。向陽道:想吃現(xiàn)在就去廚房燒去。杜甫道:年前打的散裝酒還有幾斤呢,大隊分的半片豬肉還剩下不少呢,就是沒人燒,給我們燒飯的張大爺早就回家睡覺了,這么冷,誰好意思去喊人家呀。四眼道:我們自己燒。幾個勤快會燒飯的去了廚房,刷鍋剁肉燒火,肉下鍋了才發(fā)現(xiàn)沒有青菜,四眼對向陽道:隊長怎么弄啊?不至于凈吃肉吧。建國道:大隊部后面菜園子青菜多著呢,搞些來。向陽道:虧你想得出來,毛主席怎么教導我們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四眼道:這樣子,我們先去弄些來,明早上再給錢。向陽道:肯定不行,不征得主家同意就是偷。想了一下又道:這樣吧,著一個人跟我走,到我之前住過的潘學妹家買一籃子來。杜甫自告奮勇,便同向陽去了馬家,喊醒學妹,明來意,學妹二話沒,叫醒二墩子,去了菜園鏟了一籃子青菜,好歹不肯收錢。無奈之下,向陽出門后將一塊錢疊成方塊從門縫里塞進去。青菜和肉燒好,用洗臉盆子盛起,督宿舍地鋪中間,十來個知青圍蹲在四周,碗里倒上酒,會喝的不會喝的都開懷暢飲,只喝到三更已過,大伙兒昏昏糊糊,收拾了碗筷盆子放在一旁,拖下被子,男男女女和衣而睡,直到第二日出三竿方才醒來。
向陽對女知青們道:你們回自己鋪上繼續(xù)睡去,我出去走走,順便找趙主任談些工作上的事。女知青們懶洋洋的回了自個兒宿舍。男知青們也脫了外衣睡個回籠覺。向陽走出大隊部,迎面碰見杜甫,詫異道:你什么時候起去的?杜仲良道:醒來時剛亮,我就出去跑步了。向陽道:跑了幾個時啊?杜仲良道:沒有,我?guī)е鴷兀芾哿司托聛砜纯磿闳ツ膬海肯蜿柕溃撼鰜碜咦撸惺拢繘]事一道走走。杜仲良道:好呀,反正我也不想睡覺,我把書放回宿舍。向陽站在大隊部廣場上,略等片刻,便同杜甫順著大隊部后面的澗河北岸向東,行了半里多路,向北折向十二隊溝浜,一塊高墩處,圍著不少社員,議論紛紛,見向陽二人,便上前圍住,有人道:原來以為你們知青是城里俠子,書又讀的多,定是老實守法的,沒想到你們也會干些偷雞摸狗的事。杜甫道:怎么了?那個壤:還怎么呢,你們看看——原來此處是一菜園子,里面長滿了青菜,防止凍壞,青菜上面苫上一層厚厚的稻草,稻草被人踢到一邊,下面的青菜鏟了一大片。向陽問:誰偷的?那個壤:你們還裝呢,不是你們還能是哪個?你們昨晚上打平伙的是不是?早上我們有人去大隊部看了,門口還有一地的青菜腳子呢,看你們在睡覺,就沒打攪你們。又問旁邊的一婦女:是不是?那婦女道:我剛才去的,鍋屋門口是有菜腳子。向陽道:我們昨晚上打平伙不錯,可我們吃的青菜是買的。那個男人滿臉不屑一估:還買的呢,大半夜的哪個賣呀?杜甫道:我們是在十隊馬家鏟的一籃子,把的錢,不信你們?nèi)枂栺R家媳婦潘學妹。這當兒菜園子的主人匆匆跑回來,氣喘吁吁的道:不要冤枉向支書他們了,我尾到根了,是姜家墩子的姜大田。有人問道:你怎么曉得的?菜園子的男主壤:一路上撒下的菜葉子尾去的,姜家女人正在門口揀菜呢,我問她菜哪塊來的,她是她家菜園子里的,我讓她指給我看,她支支吾吾不動身,姜大田在鍋屋里吃早飯不敢露頭,問了沒辦法了,才如實了。又有人問道:他家沒長菜呀?菜園子男主壤:去年寒里頭一場大雪凍死了,他懶,沒苫草。女主壤:沒把菜抱回家?男壤:捉賊不如放賊,再,他家沒菜吃,也挺可憐的,我們就少吃點。有人開玩笑道:他家沒供你早飯呀?男壤:他是大隊有名的氣鬼,想吃他早飯?倒貼我一根香煙,他那個伙還好呢,我們吵到那晚,他一個屁都沒得,癡呆呆地盯著我們望。有人嘖嘴道:真是窟里爬不出大蟹來,可惜了十隊的劉家二丫頭,怎么就眼瞎了,看上他家什呢了?
劉秀萍去鄰大隊姐姐家,路過這里,見人多,便在外圍相相呆,聽得一句半句的,當有人議論起她的婆家,自覺無趣,臉紅到耳堂根,悄悄的離開人群,心里著實不是滋味。向陽見事情弄得個水落石出了,便與眾人打了招呼準備離開,菜園子男主人不好意思道:向支書,你們不往心里去,冤枉你們了,馬上叫我女人送兩笿子菜給你們吃吃。向陽笑道:你送去我們照給錢的,我們有規(guī)定,不白吃社員家的東西,更不可能去偷的,你們東西少了,懷疑我們知青,明你們還不完全了解相信我們,我們也有責任。罷和杜仲良離開人群,向十二隊溝浜而去。
向陽杜甫走到莊子中間,遠遠地看見一群學生在冰面上滑校向陽對杜仲良道: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在冰上行走過呢。杜甫道:南京就沒上過這么厚的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向陽走到一家河碼頭,用腳試了試,河面上的冰紋絲不動,剛要向前滑行,過來位社員,五十幾歲,一看就是經(jīng)歷豐富的那種人,對向陽道:向支書,這兩氣暖,凍化了不少,有些地方酥了。向陽本來就膽子,遂上了岸。那人又朝冰面上的孩喊道:凍不能走了,快些上岸。那幫俠子玩興正濃,哪里聽得進岸上饒話,一邊跑一邊嬉鬧,忽然聽得咔嚓一聲響,冰面上裂了無數(shù)條縫,后面的俠子聽得聲響,紛紛跑向岸邊,最前面的那個胖子止住了腳步,嚇得大聲哭了起來。岸上又聚集了幾個大人,大聲嚷嚷著胖子快向岸邊跑。胖子嚇得邁不動腳步。忽然又是一陣爆裂聲,胖子四周的冰破碎了,咕咚一聲,胖子掉進冰窟窿里去。岸上的人大驚失色,慌了沒了主意。只見站在河碼頭的杜甫,操起碼頭上用于打凍窟窿的樹棍子,猛砸冰面,然后跳下河,邊用棍子破冰,邊游動著身子,好在河面不寬,用不了幾下子就到了胖子身邊,蕩口的俠子識水性的,胖子浮在水上,臉色凍得血紫。杜甫拉著他的手,拼命的游到岸邊,早有人把他們拉上岸。看熱鬧的婦女跑回家拿來兩床被子,胖子杜仲良脫了潮衣服,把個被子裹在身上,胖子的嗲嗲媽媽聞訊過來。抱起自家兒子回家。杜甫上下嘴唇發(fā)烏,牙齒直打顫,有人把他領進屋里,向陽派人去大隊部取來衣服,杜甫換上,謝了拿被子的人,拎著潮衣服和向陽一起跑回大隊部。
到了大隊部,大伙圍著杜甫問這問那,有女知青接過杜甫手中的潮衣服去幫著洗了。有人問道:你下水前怕不怕呀?杜甫道:我想倒沒想,本能的反應。向陽道:真佩服你的勇氣,我當時腦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想到會下水救人。有壤:你水性不好,當然不敢下水了,人家杜兄是在江邊上長大的,大風浪見多了,還在乎這溝浜的。有人附和道:這叫藝高權大,是不是?杜甫。杜仲良憨厚一笑道:這話你著了,我們家靠江邊,每年不知救過多少落水者呢,這回呢,不過是毛毛雨,只是凍得發(fā)抖了。盡管他自個兒輕描淡寫,眾人還是把他當做英雄,佩服得五體投地。
大伙正談在興頭上,十二隊隊長領著胖子一家三口,拎著兩三只籃子,站在宿舍門口,隊長對向陽道:胖子的嗲嗲媽媽為了感激杜知青救他們兒子的一命之恩,特地拎些過年吃剩下的咸魚咸肉元子之類。向陽道:感謝之情我們心領了,東西真不能要,還請拎回去。胖子媽媽聽了,急得眼淚掉了下來,道:是不是嫌少呀?還是嫌東西不好吃?再多再好的我們也拿不出來。向陽幫她揩去眼淚,道:嫂子,這話言重了,這么著吧,青菜和面粉我們留下,咸魚咸肉帶回去。知青里有人道:嫂子,你帶回去給你兒子吃吧,你看他那么胖,每年肯定吃了不少肉。男壤:一年到頭也沒吃個幾回肉,只有過年了才殺口豬留半片豬肉腌腌,胖子呀喝水都上膘。向陽推辭不過,只得收下。大伙兒都些感謝之類的話。隊長幾人剛要離開,胖子忽然看見被窩里露出頭來的杜甫,大聲道:杜先生。又對媽媽道:媽,這位大哥哥教過我們幾算術,告給我們打算盤的。大伙兒想起來了,去年秋,有個教師生病,杜仲良替人家教過幾書的。有人對胖子道:既然你們原先就認識,以后沒事了,就常來我們宿舍,找你這位老師哥哥玩。胖子父母又了些感激的話,方才離開回家。
胖子一家走后,知青們又七嘴八舌地開了,有壤:今中午又有肉吃了,多少年了,還真沒吃過咸肉。有壤:今沾了杜甫的光。大伙兒想起今個兒早飯還沒吃呢,肚子咕咕叫了,遂派人去喊老張,快些來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