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多愁女觸景易感懷,猥瑣男見機(jī)起歹意2
趙老爹到了劉家,屋里站滿人,劉家娘兒們在哭哭啼啼。劉三爺蹲在門口抽旱煙,見趙廣發(fā)來了,微微點了下頭。出事的是三爺兄弟劉四家,劉四沒了快有八九個年頭了,那年他才三十望歲,留下了四個不懂事的閨娘,大的才十二三歲,的來娣還不會走路,那中上,劉四還在劉三家吃了酒,兄弟兩個了好多話,劉四借著酒興侃侃而談:哥哥呀,我們明義上兄弟四個,老大老二兵荒馬亂年代去了蘇南,老大直接沒了音訊,老二雖曉得他在蘇州做了人家上門女婿,可是跟我們老家人基本上沒往來了,當(dāng)年連老媽媽去世發(fā)電文給他都不回來,還指望他往后跟我有什么來往。你也沒得個女人,也沒得一男半女,我有四個丫頭,本還想生的,不死心。你看人家葛大,養(yǎng)了七個閨娘,到底第八胎養(yǎng)個伙。我也不想劉家就此絕了后,可我近兩年身體一年不如是一年。劉三勸道:你也不要瞎想了,身體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劉四嘆道:唉,沒得好了,是個藥罐子,將來還是連累俠子。劉三道:兄弟,你少吃兩盅吧。劉四道:不礙事的,我自個兒心里有數(shù)。還有一件事…劉四咪了口酒,放下酒盅道:你看來娣像哪個?劉三斥道:兄弟,你又胡話了。劉四搖頭道:沒胡話,我一肚子數(shù),我自個兒中不中用我沒個數(shù)嗎?況且這兩年大隊主任李柏生沒脫往我家跑。劉三道:你又瞎嚼蛆了,酒不喝了。劉四長嘆一聲道:我曉得你弟妹嫌棄我了,老病鬼子,又不能苦工分,關(guān)鍵是橫在她眼睛頭里,礙事。劉三收拾了碗筷,不給他喝酒,勸道:老四,回去好好睡覺,不要想這事那事的了。劉四抹著眼淚嘆道:老三,我萬一哪沒了,托你照顧照顧那幾個丫頭,她們大了,會曉得孝敬你的。言罷徑自回家。
劉四回家少不了挨女人玉云一頓奚落。這玉云姓肖,娘家是澗河南三隊的,和現(xiàn)在的支書李柏生一個生產(chǎn)隊。當(dāng)下罵了男人劉四兩句,抱著來娣上床喂奶。劉四沒了睡意,拿了柳蔞和鐵鍬,對大閨娘道:明過冬了,嗲到蕩灘上摳些野茨菇去。遂撐船下蕩,這一去便沒再回來,晚上十點多鐘,全生產(chǎn)隊的男人都出去尋找,終于在他父母的墳前找到了。一根粗稻草繩,把自個兒吊在了墳前的歪柳樹上。劉三把兄弟的尸體抱下來,跪在父母墳前,號啕大哭,眾人皆勸,方回去料理了劉四的后事。這么些年來,劉三爺沒忘記兄弟臨死的那個中午所托,暗自幫助照顧孤女寡母。俗話:寡婦門前是非多。劉三爺也有所顧忌,生怕隊里人閑話,表面上讓人覺得他對侄女們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其實他每年掙的工分大半都貼補(bǔ)給淋妹一家,他關(guān)心愛護(hù)侄女們,但對最的來娣總有一種排斥的情緒。
趙老爹將劉三爺喊到旁邊,問是怎么回事。劉三爺?shù)溃盒笊Zw老爹道:又罵的哪個?姓李的?劉三爺?shù)溃簺]罵他,這幾年玉云身體不好,他也顛顛倒倒不順心,這邊幾乎斷了。趙老爹疑惑地問道:那你罵的哪個?劉三爺?shù)溃汉幽系男び駧停莻€胡桃子,你不認(rèn)識。趙老爹道:曉得。在學(xué)校跟人打架被退了學(xué),現(xiàn)在跟他舅舅學(xué)瓦匠的那個,他怎么了?劉三爺忿忿地道:想三子的心思。趙老爹驚訝道:唉呦喂,他和玉云是家里頭呢,三子得喊他舅舅呢。劉三爺?shù)溃簞e的我就罵他畜牲了。
暫不劉三爺和趙廣發(fā)了多久的話,且他們口中提到的肖玉幫是何等人也。一條古老的澗河將荒村一分為二,又有若干溝浜,從澗河處延伸到南北蘆葦蕩里,每個溝浜兩岸居住著幾十戶人家,即為一個生產(chǎn)隊。有一個生產(chǎn)隊例外,它不住在河浜上,而是住在一個墩子上,墩子不大,它三面環(huán)蕩,一面是通往澗河的溝浜,墩子上住著二三十戶人家,大都數(shù)姓肖,故名肖家墩。墩子?xùn)|北臨蕩處,有一三間泥笆墻茅草屋,還有一間用蘆柴撮成的丁頭舍子,算作是鍋屋,支了兩口鍋灶,用于燒水煮飯烀烀豬食。屋里住著母子三人,母親年近花甲,女兒十八九歲,還有個兒子,十六七歲。的就是這個兒子姓肖,大名叫玉幫,名叫八子。他是排行叫,上面有三個姐姐,四個哥哥。四個哥哥相繼成家,另立門戶。大姐二姐已出嫁,三姐待字閨鄭這肖玉幫幼年失怙,母親含辛茹苦將他養(yǎng)大,他生得虎頭虎腦,漢子倒是不,十三四歲便趕上了大人高了,從就是個好惹事的主兒,上學(xué)的時候,幾乎跟同學(xué)打架,哥哥姐姐輪流著上學(xué)校跟教書先生情,賠不是,好不容易念到初一下半學(xué)期,實在念不下去了,把個板凳扛回家,任他媽怎么罵任姐姐怎么哄,就是不肯再去書房,逼急了就:再叫我念書,我就去投河。臨近冬了,蕩面上都上起了薄冰,真要去投河,不被淹死也要凍死了,嚇得他媽媽不敢逼他,嘴里央求道:祖宗,你不念就不念了,不要去尋死覓活的了。可媽媽也不忍心他十四五歲就下田干活掙工分,想來想去,跟著舅舅學(xué)瓦匠。他學(xué)瓦匠也不是十分用功,不是今掏人家雞窩里蛋,就是把人家看家狗吊死,舅舅也恨夠他了,可也沒辦法,自己的親外甥,只好自己暗地里賠了人家錢,隨了他孽障性子胡作非為。
昨日,荒村一戶姓蔣的人家蓋房子,納的是磚頭根腳,用的是磚包門的墻,所以請來了兩個瓦匠,這瓦匠就是肖玉幫和他舅舅。原先蔣家要兩個大工的,他舅舅:我徒弟也是我外甥,干活還可以,你給他半工,我保證給你把活干完。蔣家人尋思著少半個工錢呢,也就聽了他舅灸話。舅甥倆果真早早地干完活,蔣家人滿心歡喜,吃晚飯時特別燒了肉,讓舅甥倆吃兩盅。舅舅生怕外甥吃多了酒惹事,所以自個兒也少吃了幾盅,吃過飯回家,在岔路口,舅舅道:明個來我們大隊,有一家砌房子,空心斗子磚墻,要做上十八日的呢,你早點回家休息,明過來。舅舅再三叮囑:早些回家,不要貪玩,更不能惹是生非。肖玉幫唯唯諾諾,拿著舅舅分給他的八毛錢工錢,屁顛屁顛的往家里走去,走到無人處,見四下無人,方便了一回,一陣涼風(fēng)吹來,他打了個寒噤,裹著外套,低頭往前走,此時暮色已降臨,也是合該有事,書寫湊巧,劉家三丫頭放學(xué)歸來,媽媽讓她去后堆抹樹葉漚豬食,她背著柳簍在大堆坡坂下找到一棵低矮枝葉很茂密的榆樹,一時貪多,抹滿柳簍已發(fā)現(xiàn)已上黑影了,遂背起簍子急匆匆的回家,不想正撞上迎面而來的肖玉幫,劉來兄被撞下了堆坂,柳簍滾落堆底,樹葉散落一地。來兄哭著拾起柳簍,借著西邊晚霞的余光,抓取地上樹葉。肖玉幫下坡坂幫著來兄拾樹葉,貼近來兄,聞到女俠子身上的特殊味道,遂劣性大發(fā),早忘了舅舅叮囑的話,推倒來兄,來兄年,身材瘦弱,哪抵擋得過他,被他扒了褲子,來兄向后挪了身子,正巧左手碰到一塊半截青磚頭,肖玉幫近過身子,來兄咬著牙憋著勁,用半截磚頭狠狠地朝肖玉幫的頭部砸去。肖玉幫護(hù)疼,本能的用雙手摸著頭部,他一愣神的工夫,來兄順勢掙扎著站了起來,提著褲子跌跌撞撞奔回家。肖玉幫見來兄已去,系好褲子整好衣服回家,媽媽見他眼上角有一雞蛋大的青腫包,問是怎么回事,他謊稱走路不心撞上了樹,媽媽也不在意,問他要今的工錢,他一摸口袋,知是剛才跟女俠子推搡之間把錢抖落了,遂騙媽媽道:工錢在舅舅身上,過些日子一起結(jié)給我。他向媽媽了明個還得跟舅舅去砌墻,便回房睡覺,想想剛才的事,因未得手而悻悻不已。
劉來兄衣衫不整跑回家,見了媽媽,放聲大哭,媽媽問怎么回事,來兄只顧哭,不話。姐姐秀萍看見她手提著褲子,不見了褲腰帶,女孩子的直覺告訴她妹妹可能遇到不測,哄住來兄不哭,媽媽用洗臉毛巾幫她揩了眼淚鼻涕,來兄遂出剛才在后大堆的遭遇。秀萍問道:那他得手了嗎?來兄答道:沒櫻媽媽道:弄點淡鹽水給她洗洗。秀萍照做,不一會兒,來兄感到好了許多。母女三個哪有心思吃晚飯,只有來娣不曉得什么好歹,呼啦呼啦吃了兩碗大麥糝子粥,手腳都不洗,自個兒爬上鋪睡覺。劉媽媽問來兄道:三子,你看清那個伙子長得什么樣子?來兄想了想:我在外父奶奶家看過他。秀萍道:那現(xiàn)在撞對面你能認(rèn)出他嗎?來兄點頭道:嗯,認(rèn)得出來的,前幾我跟媽去外父奶奶家,媽還讓我喊他舅舅呢。劉媽媽道:是他?胖墩墩的。肖玉云更加吃驚,驚的是這個欺負(fù)三丫頭的伙,竟然是娘家的堂兄弟,人稱大胡桃子,誰敢惹了他?一時間沒了主意。秀萍裝了粥給媽媽,劉媽媽勉強(qiáng)吃下,又哄來兄吃了一碗,自個兒上鍋屋,趴在鍋臺上偷偷地哭著,媽媽在堂屋喊她,她揩了眼淚,來到媽媽身邊,媽媽道:去告訴你柏生大爺去。秀萍猶豫一下問道:晚了,他離我們家好遠(yuǎn)呢,我不敢去,明個我還是去姐姐家,讓姐姐回來一趟。劉媽媽嘆道:不指望她,整病秧子似的,回來她只曉得哭哭啼啼的,拿不出什么章程,好歹先睡覺,明個亮再吧。
一宿無話,麻花亮,秀萍睡不著,心里想道:媽媽怎么不提到讓我去找三爺?shù)哪亍K炱鹆舜玻宰髁酥鲝垼苋ジ嬖V了三爺昨晚上發(fā)生的事,三爺問了來兄的情況,秀萍答道:沒什么大礙。三爺?shù)溃耗阆然厝ィ乙粫壕瓦^去。
劉延來到秀萍家,秀萍媽正在鍋灶門口燒早飯,見三爺來了,知是秀萍偷偷跑去告上的,心里罵道:這個死丫頭,昨晚上我就少向道一句。劉三爺問弟妹什么情況,肖玉云渺渺摸摸地了三丫頭的事。劉三爺?shù)溃阂渤圆粶?zhǔn)那個人就是胡桃子。遂叫來來兄,問了具體細(xì)節(jié),得知她用磚頭角子砸了那饒頭,頭上定會留下紫青的,于是對玉云娘兒幾個道:暫不要聲張,待我去打探打探。也顧不得吃早飯,便去了肖家墩子,正走到半路上,迎面碰見了肖玉幫,見他左眼上角果然有個青傷,遂逮住他,問了他臉上的傷,他支支吾吾是在樹上撞的,劉三爺厲聲道:你不要賴了,昨晚上你是不是看到一個抹樹葉的姑娘。劉三爺話還沒完,肖玉幫就掙脫了他的手,一會兒工夫跑得無影無蹤,他知道闖了大禍,也不去鄰大隊做瓦工活了,躲到蕩邊的大堆上閑逛。
趙老爹聽了,遂對秀萍媽道:他大姑,這么大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好讓我們給你出出主意。秀萍媽抹著眼淚道:這些年多虧了你家?guī)瓦@幫那的,哪能什么事都去煩你們呀。忠智問門口的劉三爺?shù)溃喝隣敚憧催@事怎么處理?三爺直起腰道:憑公斷吧。趙忠智和民兵鄭營長走出劉家,對劉家人道:我們回去再研究研究,會把處理結(jié)果告訴你們的。
及晚,肖玉幫的媽媽領(lǐng)著幾個兒子來到劉家,二話不向秀萍媽賠禮道歉,左一聲好侄女,右一口好姐姐,叫了秀萍媽沒了頭腦:你家兄弟還,是個畜牲,真正的不曉得好丑,也怪我沒管得好,我在這里也倚老賣老,求大姐姐暫且饒了他一回。肖玉幫也磕頭發(fā)誓:以后再也不敢欺負(fù)她了。兄弟幾個幫襯著求情。秀萍媽媽道:看在嬸嬸的面子上,這回也就算了,你們回去吧。肖家娘兒幾個終于舒了口氣,留下好幾塊錢和十幾斤米,千謝萬謝而去。劉三爺過后聽了,也只好長長地嘆了口氣,沒有再什么
這肖家八子,學(xué)了手藝后倒起了水泥茅缸,被大隊當(dāng)成割資本主義尾巴的典型,此乃后話,下文還得再表。若干年后,混出個模樣來,可他仍舊沒改掉胡桃子的品相,在村子里獨霸一方,胡作非為,有好事者曾作過一首打油詩,道出他是怎樣一個為人,只可惜那首打油詩未能記錄得下來,終為憾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