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番外 19
蕭鈞天看到垂簾外似乎有人影一閃, 神情甚是寂寥,他若有若無地嘆息一聲, 對身側(cè)的藺昭容道:“朕今夜想靜一靜,不必伺候了。”
藺昭容似乎十分失望。自從封了昭容后, 她就住進(jìn)了承影宮,直到今晚,今上才召她侍寢,只說了幾句話,卻又改變了主意。當(dāng)下她應(yīng)了一聲,靜靜下拜,行了一禮, 退了出去。
蕭鈞天忽然開口道:“今天晚上的事, 別對任何人說。明日朕冊你為淑妃,你可愿意?”
他雖然問了別人的意愿,但自然是不容拒絕。藺朝霞滿腹疑惑,卻又不敢說話, 于是謝恩。即將被封為妃子, 她仍然是處子之身,這種事怕是空前絕后了罷。
蕭鈞天看著她退下去,蓮步輕移。背影裊娜,忽然間就想到了鳳笙。從騰龍島回來發(fā)現(xiàn)鳳笙意圖謀逆,他當(dāng)機(jī)立斷,鴆殺后息事寧人,整件事做得滴水不漏, 但心中不是沒有歉疚。后宮無主事之人終是不成,但他卻不愿再與別的女子發(fā)生糾葛。
適才在御書房時(shí),蕭激楚恣意妄為,令他幾無反抗之力。暴怒之下便想找個(gè)妃子發(fā)泄,一則平復(fù)遭人凌辱的不甘,二則因?yàn)橐笪聪椅涔﹄m與蕭激楚相若,但殷未弦所用的術(shù)法旁門左道,防不勝防,若是蕭激楚性子依舊如此暴戾沖動(dòng),不僅丟了性命,還會(huì)誤了大事。
從御書房回到寢宮的這一段路,他就已做了決定,要把蕭激楚逼走。取藥和療傷之事另托他人。于是一到寢宮,他就急召藺昭容侍寢。若是蕭激楚看到后,大怒闖入,他便立時(shí)召侍衛(wèi)進(jìn)來。若蕭激楚能忍住這口氣不發(fā),那么還算是可造之才。
現(xiàn)在,他果然還是走了。蕭鈞天在龍床上躺了一陣,身體略微恢復(fù)了些,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若是蕭激楚就這么走了,這一次的罪就白受了。
但也不能說只有苦楚而無歡愉,至少比他獨(dú)自忍受要好上一些。
他有些意興蕭索,從床頭的幾案上,取了一本書來看。這是玄素清心經(jīng)的原本,其中所說的字句與殷九贈(zèng)與的那本手抄秘籍頗為相似,想來武學(xué)之道殊途同歸,本是常理。若是蕭激楚一怒不回,或許他可以憑著這兩本秘籍多活幾天。
他只看了一陣,便覺十分乏味,索性將書扔到案頭,沉沉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shí),正是上朝時(shí)候。蕭鈞天洗漱更衣后,天色已然微明。
如今,或許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了罷。
他緩步出了門,門外早有兩行侍衛(wèi)護(hù)駕。為首之人依舊是軟甲在身,腰攜長劍,但臉頰略微顯得憔悴,那一道劍痕更增凌厲之氣。
蕭激楚單膝跪地,與同行諸人齊聲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清越,響徹四方。
蕭鈞天神情不動(dòng),略一欠身,坐進(jìn)了步輦中。
天下太平,日子便在平靜中度過。
與云間國的條款終于談成,令兵部尚書大惑不解的是,今上對別的條款十分滿意,只在質(zhì)子的人選上,堅(jiān)持要換掉三皇子,令云間國使臣?xì)獾妹嫒菖で瑓s又無法發(fā)作。他私下詢問今上時(shí),今上神情淡淡:“三皇子為人良善,行事又大而化之,若是不慎被人暗殺在此,南朝可說不清楚。”
兵部尚書自然是不知今上怎地會(huì)知曉三皇子性情,暗中尋思必然是三皇子得罪了今上,要暗中除去他,因此才說出這番話,當(dāng)下冷汗直流,卻也不敢多問。
還有半個(gè)月便將殿試。仍舊沒有龍靖羽的消息。蕭鈞天早就沒抱太大希望,但對蕭激楚變得更冷淡。蕭激楚也不吭聲,比以前似乎更沉默冷靜,也更像一個(gè)侍衛(wèi)。
蕭鈞天甚至認(rèn)為,如果沒有殷未弦的消息,或許可以一直這么過下去。
但這樣的日子終于沒能持續(xù)。蕭鈞天下了早朝去到御書房,便看到蕭激楚神色不善地看著他,臉色陰沉,手中抓著一封書信。
“這是什么?”
蕭鈞天吃了一驚,卻是面沉如水道:“呈上來。”
蕭激楚哼了一聲,塞到他手里:“你自己看看!”
信是早就拆過的,那是他一個(gè)月之前寫給龍靖羽的密信,上面的字句是他斟酌之下自行寫就,自然不會(huì)誤認(rèn),上面蓋的印信,也是玉璽之印。蕭鈞天面色不動(dòng)地看了良久,將密信慢慢折攏,說道:“這是朕寫給龍卿家的,怎會(huì)在愛卿手上?”他的手垂下,袍袖蓋住了因?yàn)橄矏偠兊梦⑽㈩澏兜碾p手。
蕭激楚冷笑道:“‘你當(dāng)日所慮之事,答允你便是’,哥哥,你到底答允他什么了?說與我聽聽又何妨?”
蕭鈞天心中不由一驚,忽然想到將余生許給了蕭激楚,如今龍靖羽回來,倒是極大的一樁難事。君無戲言,既然說了,便也罷了。但也不能讓蕭激楚在這件事上起了疑心,多生事端。于是屏退左右,淡淡說道:“沒什么事。他擔(dān)心朕會(huì)將他貶職,朕為了免他疑慮,所以去了信。”
“是么?”蕭激楚只是冷笑,“你對他這么好,升他的職還來不及,怎舍得貶他的官?何況若真是這種事而已,又何必用密信?”
蕭鈞天知道瞞不過他,卻也無暇理會(huì),說道:“你這信是哪里來的?送信的人呢?叫他速來見朕!”
“哥哥,如果龍靖羽回來,是不是,連解藥你也不用了?”蕭激楚聲音輕輕的,卻是帶著一絲嘲諷。
蕭鈞天重重地哼了一聲:“你拿回解藥再提也不遲。蕭激楚,你扣著他的消息不說,是想造反么?”
蕭激楚充耳不聞,滿面俱是傷心絕望之色:“哥哥,你答允了我,怎能又再答應(yīng)他?”
蕭鈞天忍住慍怒道:“這信是寫在答應(yīng)你之前,你沒看到么?”他話一出口,便知道是無意中承認(rèn)確有此事,不由臉上一熱。
“你竟然……你竟然真的……他有什么好?值得你為他委身屈就?”蕭激楚傷心之下,登時(shí)口不擇言。
“住口!”蕭鈞天被他叫破心事,勃然大怒,徘徊幾步,仍舊不能消了心頭之氣,說道,“你速將他的消息奏來,不然必不饒你性命!”
蕭激楚仿佛失了渾身氣力,頹然說道:“他傳了口信,讓你明天晚上到皇城郊外十里亭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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