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異夢
江少辭雖然沒怎么關注過男歡女愛,但他至少知道洞房花燭夜會發(fā)生什么。上次事發(fā)突然躲床底就算了,現(xiàn)在是桓曼荼和容玠的新婚之夜,他們還去床底躲著?
牧云歸拉江少辭,江少辭不肯動。牧云歸幾次嘗試無果,干脆甩開他的手,自己朝婚房走去:“那我自己去。”
“不行!”江少辭想都不想,立刻反對。他見牧云歸當真要往房間走去,暗暗磨了磨牙,快走兩步將她拽住。
牧云歸的胳膊猝不及防被一雙手握住,他手指修長,力氣又大,圈在她手臂上像銅墻鐵壁一般,無論怎么掙扎都甩不脫。牧云歸掙不動,抬頭瞪他:“你不想進去,又不讓我進。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還敢問!江少辭用力盯著她,氣得咬牙切齒:“這是婚禮。”
牧云歸坦率而直白地看著他,眼睛里澄澈見底:“我知道。我們要找到她丈夫的線索,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江少辭看著那雙眼睛,沒法說出話來。牧笳將她保護的很好,她活在一個積極陽光的世界,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切事情只要努力都能實現(xiàn)。即便已能看懂男女之情,也停留在少年初遇、雪落睫毛這種清新唯美的橋段,對男女的認知還沒有進行到下一步。江少辭相反,他對那些愛情故事不感興趣,反而早早明白男女之事。
江少辭可太明白今天晚上會發(fā)生什么了,他沒興趣進去看容玠的香艷事,但更不能接受牧云歸看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體。這種骯臟齷齪的事情,不配進入牧云歸眼睛。
江少辭嫌棄那些事齷齪,但是想到里面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喉結(jié)還是飛快動了一下。牧云歸毛茸茸的杏眼望著江少辭,還在等他答案。江少辭匆忙撇開眼睛,定了一下,啞聲說:“行了,我?guī)闳ァ!?br/>
婚禮在黃昏舉行,沒過多久天就暗了。前面賓客聲、鼓樂聲喧囂,丫鬟們端著紅盤來來往往,沒人注意房頂。牧云歸身輕如燕,走在屋檐上一點聲音都沒有。她掀開磚瓦,隔著禁制和紅綢,隱約能看到下方人影晃動。
牧云歸皺眉:“這個角度看不清。”
江少辭悠悠跟在后面,聽到冷哼:“沒什么好看的,不需要看清楚。”
牧云歸守在屋檐上盯著,江少辭躺在旁邊,雙手枕于腦后,遙遙看著明月。如今是月初,冷月如鉤,清冷疏離,和下方喜慶的婚禮完全不搭。江少辭見牧云歸一眼不錯地盯著下面,不由道:“歇一會吧。前面還要敬酒,容玠不會這么快回來的。”
房梁下方,桓曼荼執(zhí)著團扇,端正坐在大紅喜床上,龍鳳喜燭將房間照得通明。她一動不動,看樣子不會有事,牧云歸放了心,將瓦虛虛合攏,抱膝看向前方。
曉星殘月,滿目緋紅,桓家的燈籠如紅色汪洋一般,比天上真正的星河都奪目。牧云歸抱膝看著,問:“這就是六千年前的月光嗎?”
江少辭同樣望著那輪新月,輕輕應道:“是啊。”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一萬年前江少辭在月下練劍,四千年后桓曼荼、容玠在新月時大婚,如今,這一彎明月依然公平又冷情地照耀著殷城廢墟。
夢境將環(huán)境美化了,月亮比平時更亮、更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觸到,連吹過來的晚風都是溫柔的。兩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靜靜看著月光。
腳下的喧囂逐漸遠去,世界仿佛只剩他們兩人。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但并不覺得尷尬。牧云歸許久沒有這么安心地看月亮了,她看了一會,發(fā)覺身邊沒有動靜。她不由探過身去,問:“你該不會睡著了吧?”
江少辭閉著眼睛,沒有反應。牧云歸俯身,輕輕喚:“江少辭?”
他眼睫闔著,像蝴蝶斂翼。牧云歸皺眉,頗為郁悶。
這都能睡著?
她看到江少辭纖長的眼睫毛,起了好奇,伸手去碰。她指尖慢慢靠近,生怕驚醒了他。但是在即將碰到睫毛的時候,江少辭突然伸手,準確握住了牧云歸的手腕。
江少辭眼睛刷地睜開,里面明亮犀利,哪有絲毫睡意:“你做什么?”
牧云歸怔了下,隨即惱怒:“你沒睡?”
江少辭挑眉,唇邊帶上輕笑:“我要是睡著了,你打算做什么?”
牧云歸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發(fā)臊,她甩開他的手,自己筆直坐好。江少辭慢慢從房檐上坐起來,一只手隨意搭在膝蓋上,打了個哈欠:“有你在,我哪敢睡。”
萬一一會看到什么有的沒的,那可怎么辦。
然而這句話落在牧云歸耳朵里,就頗為埋汰。她板著臉,說:“我又不是沒你就不能行動了,我一個人也可以。”
江少辭不和她爭,他怕的并不是危險,而是男女之間那些齷齪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為什么容玠還不見身影?
他想法剛落,院落外就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丫鬟。牧云歸和江少辭對視一眼,感覺到不對,趕緊掀開瓦片。
侍女停在盛裝打扮的新娘身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小姐,二小姐病了,姑爺……姑爺去看二小姐了。”
牧云歸和江少辭躲在房頂上,霎間靜了。
團扇遮住女子的面容,流蘇垂在華麗的婚服上,一動不動。侍女有些害怕,小聲說:“小姐,要不,奴婢先伺候您更衣?”
婚服和發(fā)冠份量可不輕,帶著這些折騰一天,怕是腰都要斷了。但桓曼荼不動,說:“無妨,我等他。”
這一等就是一夜,天蒙蒙亮時,遮了一整夜的團扇被人毫不留情地丟棄。桓曼荼扯下華麗的頭冠,重重扔到地上。
發(fā)冠撞到地面,發(fā)出嘩啦一聲脆響,珍珠像水花一樣散在地上,反復彈跳。丫鬟們垂手站在一邊,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桓曼荼脫下厚重的婚禮外衫,面無表情地說:“備水,沐浴更衣。”
新婚第二天,桓曼荼褪下紅彤彤的嫁衣,換回曾經(jīng)樸素的練功服,去演武場練劍。她劍招使得又急又快,戾氣四射,周圍樹枝很快變得七零八落。等她練完一套劍法后,候在場外的侍女終于敢上前,小心翼翼行禮:“小姐,姑爺回來了。今日畢竟是新婚,要給長輩奉茶,一會還要回容家。六郎和大夫人已經(jīng)在等著了。”
桓曼荼冷笑一聲,說:“不過是一場為了后代資質(zhì)而勉強結(jié)合的婚姻,真以為是夫妻了?不去。”
江少辭和牧云歸藏在樹葉后,他們不遠處樹干上還有交錯的劍痕,但江少辭所在的樹卻完好如初,連一片葉子都沒被削落。他聽到桓曼荼的話,嗤了聲,道:“這兩人一個心系表妹,一個口是心非,能過好了才有問題。”
牧云歸低低嘆息:“我能理解她說氣話。若說換成我,新婚被人晾了一整夜,第二日必然要收拾東西回家了。這婚,不成也罷。”
江少辭瞥了牧云歸一眼,一閃而過,眼神中似乎有些別樣的意味。牧云歸被他那一眼看得別扭,皺眉道:“怎么了?”
江少辭搖頭,無論牧云歸怎么問都不說。他心里幽幽想,要是有人洞房花燭夜晾著牧云歸,這得多瞎啊。
牧云歸覺得他肯定沒想好事,不斷追問。江少辭拿牧云歸沒辦法,干脆握住她手臂,將她用力圈在自己身前:“好了,再鬧里面要發(fā)現(xiàn)了。”
牧云歸兩只手腕分別被江少辭捉著,怎么掙扎都沒用。她氣急,胳膊肘重重拐了江少辭一下。
牧云歸后背靠在他身上,動作時,她衣領微微散開,從脖頸間散發(fā)出一陣幽香,江少辭注意力全被這股香氣吸引,等反應過來,他側(cè)腰已經(jīng)被牧云歸撞了一下。
他竟然忘了躲。江少辭身體被魔氣強化過,這點力道連撓癢癢都不夠,他索性也不掙扎了,就這個姿勢抱著牧云歸,從樹梢上一躍而下:“他們走了。我們該換地方了。”
桓曼荼和容玠的婚姻開了一個極好的頭,第二天容玠回來,但桓曼荼卻命人將被褥搬到劍閣,每日吃住都在練武場,完全和容玠劃開距離。兩人名為夫妻,相處卻像陌生人一樣,一個月碰不到幾面。
大概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桓曼荼終于被允許學習凌虛劍訣。桓家為了保護凌虛劍訣和涅槃劍骨,將這兩樣東西放在禁地里,久而久之成了劍冢。
凌虛劍訣看名字是本劍譜,但并不是一本普通的書,隨便翻開就能看。想要學習凌虛劍法有兩條路,一是發(fā)出比劍訣更強大的劍氣,將其壓制后,就能拿起來翻閱;二是經(jīng)歷劍訣的考驗,等劍訣挑到合心意的人,試煉者腦海里自動會出現(xiàn)一段劍法,能出現(xiàn)幾招全憑劍譜心意。如果想要繼續(xù)往下學,那就得練會了,再去討好劍譜。至于碰凌虛劍訣本體,那想都不要想。
這些年來,桓家有無數(shù)弟子死在試煉途中,連桓致霖都早早折戟沉沙。如今桓曼荼一個女子卻要橫闖劍冢,眾人雖然不說,但眼神里都是不贊同。
她的父親都做不到,何況她呢?年輕人總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壞了自己身體,導致日后無法生育,看她怎么哭。
在各種質(zhì)疑聲中,開劍冢的日子到了。桓曼荼站在劍冢門口,大夫人、桓致霖、繼母都在,唯獨容玠不知所蹤。侍女略有些尷尬,說:“小姐,再等一等。姑爺去崖山給二小姐求藥去了,信中說今日就會回來。”
桓曼荼朝后望去,陽光白茫茫的,天空藍的慘淡,道路上空無一人。桓曼荼回過頭,說:“不必了。不值得為了他耽誤我入劍冢的時間。”
桓曼荼說完,握著劍,義無反顧踏入劍冢。
之后夢境忽然變成一片空白,牧云歸怔了下,問:“怎么回事?”
江少辭四處看了看,說:“她的記憶應當被處理過,劍冢內(nèi)的經(jīng)歷被刻意屏蔽了。看來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劍冢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牧云歸想想也是,如果沒有任何限制,那從里面出來的人可以將自己的招數(shù)分享給兄弟姐妹,大家湊一湊,很快就能拼出完整劍法。而且,各大家族相互聯(lián)姻,根蟠節(jié)錯,很快其他家族也會拿到凌虛劍訣。
這樣一來,所謂傳家寶就沒有意義了。凌虛劍訣本身就有禁止轉(zhuǎn)讓的限制,桓家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封印,無論在劍冢里得到了什么都只能自己知道,不能用任何方式分享給其他人,哪怕夢境中被動告知也不可。
夢境一片空白,但時間還在照常流逝,看來這段經(jīng)歷只是他們看不到而已。牧云歸和江少辭靜靜等著時間過去,牧云歸等得無聊,問:“你說凌虛劍訣到底是什么,為什么這么多人都想得到它?”
“一本普通劍法而已。”江少辭隨口道,“有一個人練劍練得無聊,便將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招式寫在紙上。其實沒什么用處。”
“得了它,真的可以天下無敵嗎?”牧云歸好奇,“我都想看一看了。”
江少辭搖頭:“它不適合你。你適合輕巧一些的劍法,如果你喜歡,等出去后我?guī)湍阆搿!?br/>
牧云歸慢悠悠道:“可這本是萬年前的古劍法,那時候仙道昌盛,百家爭鳴,隨便一本路邊攤都比現(xiàn)在的鎮(zhèn)派之寶好。”
江少辭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一萬年前怎么了,我想的就比他們差嗎?”
周圍場景變化,及時打斷了這兩人關于古今劍法誰優(yōu)誰劣的爭論。天空墜下萬千銀絲,桓曼荼渾身是血,近乎是爬出劍冢大門。雨水打在她身上,頃刻就把地面染紅。
前方雨幕浩蕩,隱有一個白色身影,桓曼荼用力眨了眨眼,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幻覺。她用劍撐起身體,站起來朝那個方向走了兩步,砰地跌倒在水坑中。
一個消息迅速傳遍桓家,那個凡人的女兒真的活著從劍冢里出來了,并且得到了凌虛劍訣前十式。在桓家得到凌虛劍訣以來,從未有人得到過劍譜這么多賞賜。桓曼荼的地位急速上升,她養(yǎng)傷期間,各種名貴補藥如流水一般往她院子里送,最后連堆都堆不下。桓曼荼看到摞成小山的拜帖,冷笑一聲,隨手扔到地上。
桓曼荼出來那天是容玠將她帶回來的。據(jù)丫鬟們說,桓曼荼在劍冢中待的時間遠超叔伯兄弟們,大夫人等人都以為桓曼荼死了,失望離開。唯有容玠,一直等在外面,這才能及時帶重傷的桓曼荼回來就醫(yī)。
郎中都說,要是回來的再晚一步,桓曼荼的狀況就危險了。經(jīng)過這件事后,桓曼荼和容玠的氣氛融洽許多,他們兩人生長環(huán)境天差地別,坐在一起實在不知道有什么話可說。但容玠依然會每天來看望桓曼荼,等她將藥喝完了才離開。
漸漸的,桓曼荼傷好了,終于能投入練習中。凌虛劍訣有限制,桓曼荼不能將劍法告訴任何人,但是她一個人練劍終有局限,有些招式她參悟不準,會和容玠對招,在實戰(zhàn)中慢慢感悟劍訣要義。
夢境變得溫馨柔和,這是桓曼荼生命中難得的溫情時光。桓曼荼頭發(fā)高高扎起,穿著一身素凈的練功服,和容玠商討這一招該怎么拆解。桓曼荼認為應該先出腳,再挑劍,容玠在對面輕輕鉆了個空,就將她的劍法逼退。
容玠搖頭:“若是先走位,劍招便已經(jīng)慢了。我覺得應該是這樣……”
江少辭忍不住吐槽:“別你覺得了,你們兩個都是錯的。”
牧云歸靜靜看著,臉上露出些意味深長的表情。她回頭看向江少辭,問:“為什么我覺得這一招有些眼熟?”
江少辭盯著前方人影,仿佛沒聽到一般,強行裝死。牧云歸回頭繼續(xù)看容玠和桓曼荼的動作,她又觀察了一會,更確定了。
這幾招她確實見過,并且還會破解!牧云歸腦子里飛快劃過一道靈光,南宮玄從殷城回去后突然如有神助,修為大漲,而殷城舊夢里的新婚夫婦正在練習同樣招式。更可怕的是,今生南宮玄在天絕島時就會使用這幾招,江少辭了如指掌,沒和南宮玄過手就琢磨出對應的破解方法。
原來,劇情中男主得到的逆天機緣正是凌虛劍訣和涅槃劍骨。先前南宮玄在無極派提醒過牧云歸,可見南宮玄完全知道殷城有什么,會發(fā)生什么。他也像東方漓一樣,知道未來的事情。
但是,江少辭又是怎么回事?她身邊到底有多少人在扮豬吃老虎?
牧云歸輕輕瞥了眼江少辭,他認真盯著前面,看起來是不打算解釋了。
牧云歸暗暗瞇眼。
夢境中,桓曼荼因為凌虛劍訣的幫助,修為一日千里,曾經(jīng)她花了十九年才打通一星脈,二星遙遙無期。沒想到在得到凌虛劍法后,僅僅半年,她就升到二星。
這還僅僅是前十式。桓曼荼實例在此,再無人懷疑凌虛劍訣的神通。桓家里掀起一股修煉熱潮,所有人都忙著練劍,期待自己也能被劍譜選中,一朝飛黃騰達,逆天改命。
桓曼荼在家中地位越來越高,大夫人見了她客客氣氣的,桓致霖一下子迸發(fā)出父愛,突然關注起疏忽了多年的長女。甚至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祠堂漏水了,要翻修,要不要將白夕顏的牌位重新做一個。
曾經(jīng)白夕顏的靈位只能孤零零供在偏堂,根本不配進入桓家祖祠,現(xiàn)在,桓家竟然以“漏水”之名,試圖將白夕顏的牌位遷回去。桓曼荼一方面覺得可笑,一方面又沉浸在這種繁榮中。
修為順暢,家族重視,生母的冤屈得以平反。她嫁給了年少時喜歡的人,雖然剛成婚時鬧過一些不愉快,但現(xiàn)在逐漸修復,擱在從前,桓曼荼怎么敢想象能和容玠朝夕相處,即便她說的是一些沒營養(yǎng)的廢話,他也愿意含笑聽著。
擺在桓曼荼面前的是一條通天坦途,她只需要做一些小小的修正,就能永遠擁有這份幸福。桓雪堇身體不好,每日都需要喝藥,桓曼荼讓人在桓雪堇的補品中放了一些東西。
一些對身體無礙,但是會堵塞經(jīng)脈、斷絕修為的小東西。
一片熱鬧煊赫中,桓曼荼遇到了第一個小波折。桓致霖的第三任妻子,曾經(jīng)和桓曼荼聯(lián)手對付桓雪堇的新夫人懷孕了。更不巧的是,她生下來一個兒子。
桓曼荼如今占據(jù)著家族所有資源,對于這位和她分家產(chǎn)的弟弟不會有什么好感。但桓雪堇卻很喜歡小孩子,成日逗弄弟弟,其用心程度連大夫人見了都夸。
桓曼荼和容玠去主院請安,一進門就看到桓雪堇坐在窗前,抱著那個孩子笑,大夫人和桓致霖坐在不遠處,一臉欣慰地看著他們。這樣一幕如此美滿,深深刺痛了桓曼荼的眼睛。biqubu.net
桓曼荼回頭,發(fā)現(xiàn)容玠的神情也柔和下來,眼睛里全是孩子和桓雪堇。桓曼荼心里咯噔一聲,知道桓雪堇不能留了。
自從桓曼荼和容玠完婚后,桓雪堇大病一場,之后說什么都不肯議親。大夫人想到桓曼荼也留到了十九歲,便沒有強求。萬一,他們家還能再出一個紫微星呢?
可是桓曼荼一點都不需要其他紫微星。
直說是行不通的,還會打草驚蛇,所以桓曼荼沒有表露心緒,只是安排了一場宴會。宴會上,一位十分受寵的少爺會偶遇桓雪堇,桓曼荼相信以桓雪堇的姿色,一定能讓這個少爺印象深刻。
到時候?qū)Ψ降情T求娶,嫁不嫁就由不得桓雪堇了。
桓曼荼端坐高閣,等著前方的好消息。昨日廚房送來了一壇靈酒,說是可以放松身心,促進修為。桓曼荼慢悠悠上妝,打算晚上請容玠過來賞月品酒。
她的耳環(huán)戴到一半,門突然被用力推開。桓曼荼回頭,驚訝地站起來:“容玠,怎么了?”
容玠臉如寒霜,比身上的白衣還要冰冷。他拿出一枚玉佩,問:“曼荼,宴會是你安排的嗎?”
桓曼荼怔了怔,意識到事情已經(jīng)暴露。她不慌不忙地坐下,拿起另一只耳鐺,緩緩戴在耳垂上:“是。”
容玠似乎忍著怒,桓曼荼自認識容玠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他壓著嗓音低吼:“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桓曼荼本來就心浮氣躁,聽到他質(zhì)問,她也砰的一聲拍桌子,重重站起來:“二妹已到嫁人的年歲,我?guī)退俪删壏郑绣e嗎?”
容玠看著她,像是剛剛認識她這個人:“緣分?”
“是啊。”桓曼荼很快鎮(zhèn)定下來,她是做了安排,但少爺能不能看上桓雪堇是對方的事,桓曼荼一沒逼迫二沒恐嚇,只是安排了年輕男女相遇,有什么錯?她越想越在理,理所應當說道:“多認識些人對她而言是好事,成日待在家里算什么。你們兩人之前雖有婚約,但如今已成陌路,桓雪堇總不嫁人,恐怕會引來他人說道。”
容玠剛進門時是憤怒,現(xiàn)在漸漸平靜下來,像是冰層蔓延,最后連眼睛里都淬上冰霜:“這就是你做這種事的原因?我早就說過,我和她只是兄妹,你何必糾纏不休。”
桓曼荼被這幾個字深深刺痛了,霎間激動起來:“我糾纏不休?我知道是我棒打鴛鴦,強行拆散了你們,但既然你們答應了成婚,就該好好受著。是誰千里迢迢給她求藥,是誰一聽到她咳嗽就陪在身邊,你口口聲聲說僅是兄妹,但哪家兄長會和妹妹待一個晚上?你說我糾纏不休,現(xiàn)在到底是誰糾纏不休!”
容玠拳頭攥緊,眼睛里的冰霜碎裂。他勉力忍著怒火,最后看了桓曼荼一眼,轉(zhuǎn)身離開:“桓曼荼,我原以為你和傳言不一樣。可是現(xiàn)在看來,是我錯了。”
身后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桓曼荼將手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一遍,最后精疲力盡地滑倒。丫鬟見里面的聲音消停了,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來:“小姐,息怒。”
桓曼荼靜坐了一會,問:“去查,宴會上發(fā)生了什么。”
消息很快傳回來了,畢竟桓家天仙一樣的二小姐被人下藥太過勁爆,不出一下午就傳得人盡皆知。桓曼荼聽到桓雪堇被下藥,臉色變了。
怎么可能,她明明只是安排了巧遇。
桓曼荼立刻知道自己被算計了,但她和容玠大吵一架,砸了屋子里所有東西,似乎已經(jīng)將罪名坐實了。桓曼荼忍下這個啞巴虧,私底下暗暗排查,很快就揪出幕后推手。
藥是新夫人準備的,她想要一石二鳥,毀了桓雪堇的清白,順便拉桓曼荼下馬,替自己兒子掃除障礙。桓曼荼冷笑著將紙條燒毀,侍女見狀,問:“小姐,要不要和姑爺解釋?”
桓雪堇誤食的藥非常下作,不僅僅有催情作用,而且會深入骨髓。如果不能及時解毒,這種藥會讓任何貞潔烈女變成妓子,見男人就貼,直到得到紓解。偏偏解藥有幾味非常難配,桓雪堇中毒當天,容玠就去外面找藥引了。
桓曼荼冷著臉,說:“解釋什么,反正他又不會信。”
“小姐。”侍女苦口婆心地勸,“牙齒還有磕到舌頭的時候,兩個人一起過日子,怎么能不磕磕絆絆?那天的事情只是場誤會,姑爺是明事理的人,你解釋給姑爺聽,他會信的。”
桓曼荼本來就有求和之意,在侍女的勸說下,她半推半就地寫了份傳訊符,發(fā)給容玠。她怕傳訊符被新夫人劫持,所以上面沒寫詳細情況,只說查到了宴會相關,讓容玠回來和她詳談。
很快,桓曼荼收到容玠回信。傳訊符上說他正在一線天等靈藥成熟,無法離開。桓曼荼有什么要說的,可以來這里和他當面說清。
解藥確實有一味生長在一線天,桓曼荼沒有懷疑,當即就收拾行李去一線天。侍女擔憂:“小姐,你不久之前剛進了劍冢,身上傷還沒養(yǎng)好。這次孤身去一線天,會不會有危險?”
“不妨事。”桓曼荼滿不在意地說,“有凌虛劍法在,誰能傷得了我?”
確實,自從桓曼荼學了凌虛劍法,和人交手再沒有輸過。就算她身上有傷,不是最佳狀態(tài),也有信心逼退宵小。
但桓曼荼沒有想到,她要面對的,正好也是凌虛劍法。
一線天顧名思義,地形狹窄,易守難攻,上方只有一小條裂縫透著光。桓曼荼被人包圍,身上血一層蓋著一層。她被逼到懸崖,死死盯著前方的人:“你為什么會凌虛劍訣?”
桓雪堇握著劍站在最前方,劍尖上滴滴答答流著血。她抖了個劍花,緩慢舉起長劍:“桓曼荼,你辱我母親,斷我修為,毀我清白。你惡貫滿盈,如今受死吧!”
桓雪堇說著使出一招起手式,分明是凌虛劍法。桓曼荼仰天大笑,笑著笑著眼睛里嗆出淚來:“容玠,容玠!”
桓雪堇沒有進入過劍冢,她如何會凌虛劍訣呢?桓曼荼能想到的,唯有容玠。
桓曼荼的神識中雖然被下了禁制,但禁制只是防止她將劍招告訴別人,如果她和人切磋,是不會觸動禁制的。她學習凌虛劍法前十式時是和容玠拆的招,以容玠對劍法的悟性,還原出本來劍招并不難。
可笑她以為和容玠夫唱婦隨,情投意合,結(jié)果他只是虛與委蛇,想從她這里套出凌虛劍訣罷了。難為他了,冰雪一樣的人,竟然愿意和她這個惡毒平庸的女人犧牲色相。
桓曼荼緩慢從人群中掃過,面前的人各個惡狠狠地盯著她,恨不得將桓曼荼生吞活剝。可惜啊,容玠不在。他就這么厭惡她,一旦臥底成功,連再看她一眼都不愿。
容家人還在細數(shù)桓曼荼的罪狀,桓曼荼懶得聽,她更不可能向桓雪堇做出投降姿態(tài)。她寧愿死,也不會在桓雪堇面前低頭。
桓曼荼用力從懸崖上踏空,高高飛過峭壁,任由自己墜落。一線天是藥材圣地,長有各種珍貴靈藥,但同樣地形險峻,毒蟲密布,稍有不慎就有去無回。而桓曼荼直接跳下懸崖,一路不知撞了多少塊石頭,被多少毒物噬咬。等她終于落地時,身上已經(jīng)沒幾塊完好的骨頭。
她像一灘血肉,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摔在石頭上。桓曼荼費力睜眼,眼前黑乎乎一片,一點光線都沒有。
桓曼荼死前最后一個想法就是感嘆她到底摔了多深,竟然連一線天都看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抽3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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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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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