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回老宅
國慶節(jié)。</br> 這一天是最最熱鬧的,比起過年,也不差的。</br> 一些大城市里,歡天地喜鑼鼓喧天的熱鬧。工廠都會有專門的文藝演出;而他們鄉(xiāng)下地方雖然沒有這樣的熱鬧,但是也不上工的。基本上都會有人下鄉(xiāng)放電影。</br> 這電影不一定是在他們大隊,但是一個公社,總歸會有那么一兩個大隊有的。而這一天,大家可是不顧辛苦,多遠(yuǎn)都要走過去的。像是去年,他們走了快三個小時,也仍舊去看了電影呢。</br> 電影這么好的東西,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歡呢?</br> 那必須沒有人啊。</br> 去年整個大隊都去看電影,村里不能沒人,大隊長這當(dāng)小領(lǐng)導(dǎo)的,就放棄了去的機會。幾乎是一個人守著諾大的空村子。如果不是還有個老人家實在是走不動去不了。他可真是孤家寡人一個了。</br> 但是今年就好了,這運氣真是簡直了。</br> 他運氣好抽到了紅色的簽子,電影就是在他們大隊放映了。</br> 一大早的,村里人就熱鬧的議論這事兒,洋洋得意,他們村子能夠放電影,那是很值得顯擺的一件事兒。他們可以吹一冬天呢!有些跟他們村子里是親戚的人家,也會早早的過來。早點過來,才能搶占一個好位置。</br> 要不然,可只能坐在最后面了。</br> 半上午的,小朋友們在街上玩老鷹捉小雞,小賀嘉魂不守舍,不斷的向道口張望。m.</br> 小桃子:“嘉嘉,你再看什么呀?”</br> 小賀嘉:“我爸媽今天是放假的。”</br> 國慶節(jié)人人都放假,他爸媽姥爺姥娘也放假的。前幾天爸爸走的時候,說好了今天回來的。</br> 小孩子急切的很。</br> 小桃子:“你爸爸媽媽他們要從縣里過來,縣里好遠(yuǎn)好遠(yuǎn)的,我都沒有去過,一定很耽誤時間,不會來這么早的。嘉嘉不要著急呀。”</br> 她拉住嘉嘉的手,說:“來,這次讓你做小雞。”</br> 小賀嘉揚起白白凈凈的小臉兒,說:“小桃子姐姐,我想做老鷹。”</br> 小桃子:“行啊,朗哥哥,小嘉嘉想做老鷹。”</br> 小許朗:“那我來做老母雞,嘿嘿嘿,小嘉嘉,我可不怕你哦!”</br> 小賀嘉高興起來,翹著嘴角笑瞇瞇:“我要把你的小雞都吃掉。”</br> 出門溜達(dá)的許老三一個劈叉,一言難盡的看著小賀嘉。</br> 不過他也沒打擾小孩兒,自己順著胡洞兒就溜達(dá)了出去。</br> 小賀嘉兩只小爪爪在嘴邊做了一個大老虎的動作:“嗷嗚。”</br> “我才不怕!”</br> 沒一會兒的功夫,巷子里就傳來孩子們的怪叫聲。</br> 小桃子墜在小雞崽的最后一個,正險象環(huán)生呢。就看到大伯家的堂姐真真過來了。</br> “小桃子?”真真站在一邊兒看了一會兒,眼看小桃子因為走神被抓了,輕聲叫她。</br> 小桃子叉腰,撅著小嘴兒說:“真真姐,你害我被抓啦!”</br> 許真真輕聲:“那,對不起呀。”</br> 小桃子:“……”</br> 她豪氣一甩手,說:“算啦,我大人有大量,不怪你。”</br> 她奇怪的看著許真真,問:“真真姐,你來干什么呀?”</br> 她大伯家的兩個孩子哦,真真姐和雪松哥,都特別像她大伯父和大伯母,話不多,人也老實肯干。</br> 不過呢,小桃子跟堂哥堂姐倒是玩不來,她太活潑啦。</br> 唔,還有一點點小懶惰,跟勤快的堂哥堂姐自然是玩不到一起。</br> 小桃子可有自知之明了。</br> 許真真:“二叔二嬸一家回來了,奶說讓你們來老屋吃午飯。”</br> 小桃子哦了一聲,轉(zhuǎn)頭兒找她爸爸,她晃晃自己的小辮子,說:“我爸呢?剛才還在呀?”</br> 小賀嘉立刻:“我看到了,他溜達(dá)走了。”</br> 小桃子恍然大悟狀,跟小伙伴們說:“你們先玩,我?guī)д嬲娼慊丶乙惶恕!?lt;/br> 幾個小伙伴響呱呱:“好!”</br> 小桃子牽住許真真,說:“我們走吧。”</br> 兩個人拐進(jìn)了院子,許真真過來的不多,但凡過來,也基本都是來找許柔柔,她好奇的看著院子里的小木馬,十分的疑惑,上次來還么有呢。</br> 小桃子的生日在六月末,現(xiàn)在都十一了,可見她來的果真是很不頻繁。</br> 小桃子:“這是爸爸送給我的禮物,真真姐姐可以坐一下哦。不過真真姐太大了,要小心哦。”</br> 許真真看了看大小,搖頭說:“這個太小了,不適合我,謝謝桃子哦。”</br> 小桃子一甩頭:“不客氣!”</br> “真真,你咋過來了?”難得不上工,家里活兒還不少呢,常喜正準(zhǔn)備收拾一下去河邊兒洗衣服呢。</br> 許真真又把跟桃子說的話說了一遍,補充說:“奶說讓你們早點過去做飯。”</br> 因為常喜的手藝好,幾乎每次老宅的宴席,都是常喜來料理飯菜。不過縱然如此,許老太還是每次都要格外慎重的說一下的。畢竟,她兒子是個三毛驢子,不先說好,少不得要發(fā)生嘰歪。</br> 常喜點頭:“好的,我們等一下就過去。”</br> “嗯。”許真真向屋里看了一眼,沒看到許柔柔,輕聲問:“柔姐呢?”</br> 常喜:“……”</br> 許桃桃:“……”</br> 許真真完全沒察覺自己叫錯了,有些靦腆的看著的三嬸。</br> 常喜很快反應(yīng)過來:“柔柔領(lǐng)著許月還有寶山他們一大幫人上山了,估摸著等會兒能回來。”</br> 許真真哦了一聲,說:“這樣啊,那我先回去了。”</br> 許真真是老許家的大房長孫女兒,年紀(jì)是最大的,已經(jīng)是十四了,眉眼間不像小桃子姐妹倆。一個十歲一個六歲,臉上有一團孩子氣。她已經(jīng)有些小少女的姿態(tài)了。</br> 不過雖然是家里最大的女孩子,她有時候也不小心跟著別人叫許柔柔“柔姐”。</br> 誰讓許柔柔是真的厲害呢!</br> 她聽得多了,少不得,有時候也就叫錯。</br> 許真真走了之后,小桃子與她媽媽說悄悄話,她說:“媽媽,你覺不覺得,真真姐有點傻?”</br> 她伸手手比劃:“你看,真真姐這么大只,我姐姐那么小只。她還叫我姐姐柔姐。”</br> 常喜笑:“就你知道。”</br> 小桃子:“我就是知道啊。”</br> 她義正言辭:“真真姐明明才是大堂姐。”</br> 常喜嗯了一聲,說:“她還是不小心叫錯的,小桃子不要笑話人哦。”</br> 許桃桃笑瞇瞇搖頭:“我沒有的。”</br> 她是一個可乖的小孩兒了,可乖的小孩兒是什么樣兒呢。就是她這樣!</br> 笑話人什么的?</br> 才沒有呢。</br> “我是一只好桃子。”</br> 常喜嗯了一聲,說:“那好桃子幫媽媽做一件事,你去隔壁跟桂花嬸說,我等下要去老宅,就不去河邊洗衣服了。”</br> 小桃子響亮的回答:“好!”</br> 她邁著小短腿,咚咚咚的跑出去。</br> 常喜看著她矮墩墩的小模樣兒,心說這小孩兒呀,吃的也不少,活動也不少,怎么就不長個兒呢。也不知道,都吃到哪兒了。</br> 既然要去老宅吃飯,自然是不能什么也不帶的,一家五口,這口糧可不少。既然分家了,這方面總是算的清楚的。常喜進(jìn)了倉庫,準(zhǔn)備了一點糧食,差不多剛剛夠五個人吃,又從壇子里挖出來四條蒜茄子,四條咸黃瓜,隨即又開封了兩罐醬。</br> 常喜上輩子所在的朝代,開國皇帝那是赤腳打天下,本就是田間一個保長而已。</br> 正是因此,即便是登上了皇位,他的喜好仍是喜歡一些民間的吃食。特別是各種醬。不管什么好時候,御膳房都是跟著皇上的喜好走。所以幾乎太醫(yī)院各個兒太醫(yī)都有一手做醬的本事。</br> 常喜家學(xué)淵源,自然也不例外。</br> 他們家,各種各樣的醬就相當(dāng)不少了。</br> 她挖出來一碗蘑菇醬,一碗肉醬。</br> 這個肉醬,是用之前的野豬肉做出來的。當(dāng)時分了三十多斤,但是天熱不好放。所以常喜一點點做了熏肉,大部分做了肉醬。既然是做肉醬,自然不僅僅是肉,還有其他各種配料摻和在一起,那就很多了。他們家現(xiàn)在還沒有吃完。</br> 這樣的禮,那算來就是很體面了。</br> 家里幾個孩子都不在家,常喜將門鎖好了,提著籃子出了門。走到巷口,吩咐小桃子在這邊等其他人,隨即就先往老宅去了。</br> 小許朗神秘兮兮的湊到小桃子身邊,低聲說:“我看到你媽媽的肉醬了。”</br> 其他幾個小孩兒的也使勁兒點頭,就算沒有看見,他們也聞到了。</br> 小桃子對手指,脆生生的:“因為我們要去大伯家吃飯。”</br> 小桃子鼓著小臉蛋兒,滿臉惆悵的跟小伙伴們嘟囔:“完蛋,今天又要跟婉婷堂姐一起吃飯了。”</br> 關(guān)于這個婉婷堂姐,作為小桃子的小伙伴兒,大家都知道的十分清楚,紛紛露出牙疼的姿態(tài)。倒是小分隊后來的小伙伴小賀嘉倒是完全不懂,迷迷茫茫的看著大家。</br> 他奇怪的問:“她不是個好孩子,會欺負(fù)桃桃嗎?”</br> 小拳頭立刻就攥了起來。</br> 小桃子:“那倒是也沒有。”</br> 她的小眉毛擰成倒八字,說:“你不懂啦!”</br> 小許朗:“我曾經(jīng),感受過一次……”</br> 他抖了抖肩膀,說:“當(dāng)時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反正,就跟咱不一樣的人呢。”</br> 小許朗說:“我表姐表弟都是城里人,小嘉嘉你也是城里人,你們都跟她不一樣。”</br> 如果說小許朗只是感受過,那么作為親戚,小茂林就開始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了,他說:“真的,你不知道啊,血痛苦。”</br> 這么一說,小賀嘉更好奇了。</br> 他說:“那,到底是什么樣子呢?”</br> 幾個小孩兒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該是怎么形容。</br> 他們果然還是讀書太少了。</br> 小桃子想了想,一拍手,說:“我有主意了!那,我們演給你看吧?”</br> 她認(rèn)真:“我來演婉婷姐姐。”</br> 小茂林立刻:“我來演我自己。”</br> 小許朗拉住小賀嘉,又拽了拽海風(fēng)海浪,說:“咱們四個是觀眾。”</br> 小賀嘉:“哦!”</br> 他很鄭重的看向了進(jìn)行表演的兩個小伙伴。</br> 小茂林:“表姐過年好。”</br> 小桃子板著一張小臉兒,說:“大年初一才問過年好,今天都是初三了,你為什么要問過年好。”</br> 她的語速變得慢了一些,聲音也沒有比較沒有起伏。</br> 小茂林立刻就有見到婉婷表姐的恐懼了。</br> 他說:“這不就,不就隨便問問嗎!那總是要問好啊。”</br> 小桃子又繼續(xù):“我們是平輩兒,就算你問好,也沒有紅包。”</br> 小茂林苦哈哈的看向了其他幾個小伙伴,幾個小伙伴有志一同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br> 小茂林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狀似開心的問:“表姐,你今年上學(xué)了啊,學(xué)校好不好玩啊?”</br> 小桃子左右看看,趕緊搬過來一塊石頭,自己站在了上面,居高臨下的睨了小茂林一眼,說:“學(xué)校是讀書的地方,為什么要去玩。”</br> 小茂林:“我就是隨便問問。”</br> 小桃子:“你沒有上學(xué),為什么要隨便問問。”</br> 小茂林幾乎要喘不上來氣了,繼續(xù)說:“我總是要上學(xué)的啊!”</br> 小桃子依舊是一張晚娘臉,說:“但是你今天還沒有上學(xué)。今天的小學(xué)不是明天的小學(xué);城里的小學(xué)不是鄉(xiāng)下的小學(xué);你,為什么要提前打聽?”</br> 幾個小觀眾,默默的又揉了揉胳膊。</br> 小茂林嘆息一聲,主動又換了一個情境。</br> “表姐,我們一起玩跳房子吧?”</br> 許桃桃冷漠臉:“我是女孩子,還穿了裙子,跳房子實在毫無斯文,你按得什么心?”</br> 小茂林:“……吸氣吸氣。”</br> 他繼續(xù):“表姐,我們來玩丟豆包吧?”</br> 許桃桃:“我今天穿了新衣服,豆包那么臟,砸到我的身上怎么辦?你按得什么心?”</br> 小茂林:“表姐,我們?nèi)ド缴险肮桑俊?lt;/br> 許桃桃的冷漠臉簡直都要結(jié)出冰碴兒了:“山上有兇猛的野獸,你讓我上山,存了什么心?”</br> ……</br> 小孩子們,震驚了!</br> 小賀嘉眼睛瞪的大大的,完全懵掉了。</br> 小茂林終于忍受不了了:“不演了不演了,我覺得好辛苦哦!”</br> 小桃子一瞬間卸了一口氣,軟綿綿的說:“我也覺得好辛苦哦!”</br> 她索性坐在了石頭上,說:“我婉婷堂姐,就是這樣的。”</br> 婉婷堂姐一點都不欺負(fù)人,也沒有對他們不好,可是,他們就是好累哦。</br> 小桃子坐在石頭上對手指,說:“我等一下,就要去奶奶家了。”</br> 一想到即將面臨的情況,小桃子的腦袋耷拉下來。</br> 幾個小伙伴同情的看她,小茂林是其中之最。</br> 他拍拍小表妹的肩膀,說:“堅持堅持,吃過午飯,你就回來。”</br> 小桃子:“我小小年紀(jì),就要承受我這個年紀(jì)不該承受的沉重了。”</br> 茂林:“桃子別怕,表哥給你糖吃。”</br> 他翻來翻去,終于想到自己不是一個能攢下來糖的小孩兒。不過小茂林也不羞澀,說:“我現(xiàn)在沒有,等我奶給我糖,我就留給你。”</br> 小桃子星星眼:“謝謝表哥。”</br> 小許朗趕緊說:“我有糖也給你。”</br> 海風(fēng)海浪:“我們也是。”</br> 如果有糖,他們都愿意給小桃子的。</br> 小桃子,太可憐了呀。</br> 他們都沒有這樣的堂姐。</br> 小賀嘉格外的認(rèn)真:“小桃子姐姐,你等我。”</br> 他一轉(zhuǎn)身,就跑掉了。</br> 小桃子:“咦?他干啥?”</br> 小許朗:“走,我們一起去。”</br> 幾個小孩兒前仆后繼的跑到了老賀家的院子里,小賀嘉拿出自己的存貨,說:“桃桃,這個給你。”</br> 小賀嘉竟然有一小包芝麻糖,數(shù)一數(shù),足有五六片的。</br> 而且,這是大片芝麻糖,一片都有他們小孩子半個手掌大小了。</br> 幾個小孩兒瞬間就說不出話了,眼睛都黏在芝麻糖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芝麻糖。小賀嘉真的好闊好闊啊!</br> 小桃子感動的眼睛越發(fā)的明亮:“謝謝你們,我就知道你們是我最好的小伙伴。”</br> 不過緊跟著,她就說:“但是我不能要的。”</br> 小賀嘉露出不解的神情。</br> 小桃子強迫自己移開垂涎的視線,桃子,你不可以饞!不可以要小伙伴的東西!</br> 她認(rèn)真:“好的小孩兒,不可以要別人這么貴重的東西。這個也是你爸爸媽媽辛辛苦苦賺錢才給你買的。我如果都拿走,你爸爸媽媽知道會難過的。而且,好朋友之間,要禮尚往來呀。你給我這么貴重的糖,我沒有可以還給你的。我哥哥說了,如果不是平等的友情,只想著占便宜的友情,那是不會長遠(yuǎn)的。”</br> 小家伙兒一套套的:“我想跟小嘉嘉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所以我不能要你的東西。”</br> 小賀嘉大眼睛亮亮的,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br> 小桃子笑瞇瞇:“那嘉嘉要做我一輩子的好朋友嗎?”</br> 小賀嘉認(rèn)真:“要!”</br> 他特別特別認(rèn)真:“我要做桃桃一輩子的好朋友。”</br> 小許朗爽快的說:“我也要。”</br> “我也要。”</br> “我也是的。”</br> 幾個小孩兒都笑了出來。</br> 小桃子:“那嘉嘉把芝麻糖收起來。”</br> 小賀嘉搖頭,他笑容純真:“我們拿出兩片,分著吃好不好?”</br> 小桃子糾結(jié)起來,這么大哦,兩片也很多了。</br> 她搖頭:“不要的,太多了。”</br> 小許朗:“嗯,太多了,我們不可以要的。”</br> 小賀嘉立刻繼續(xù)說:“那一片,我們一人一口,好不好?”</br> 這個芝麻糖好大的,一人一口,也快要有一小塊兒芝麻糖大了。幾個小孩兒糾結(jié)起來。</br> 小桃子一側(cè)頭,看到她表哥流口水了。</br> 小桃子:“……表哥你好沒用哦。”</br> 小茂林擦擦嘴,說:“我這不是饞嗎?饞歸饞,誰不饞啊。但是我不要的。”</br> 小賀嘉:“就一塊,我們拿出一塊分著吃,你們?nèi)绻灰揖鸵獋牧恕Uf好是最好最好,要一起到老的好朋友呀。”</br> 別看這小孩兒平日里話不多,只跟著他們玩兒。但是真的說起道理來,還是有點厲害的。</br> 小許朗幾個人互相對視,似乎經(jīng)過了一點點的心里糾結(jié),終于說:“那好吧,謝謝嘉嘉。”</br> 小賀嘉挺著小胸脯,笑瞇瞇:“不用謝,我們是好朋友。”</br> 他說:“桃子姐姐是女孩子,桃子姐姐先咬。”</br> 小桃子就著小賀嘉的手,啊嗚一口咬在了芝麻糖上,他們小孩子不懂貴賤那些東西。但是他們知道,芝麻糖又甜又香,越嚼越齒頰留香,最好吃了。小桃子嚼著芝麻糖,不舍得快速吞咽。</br> 其他的小孩兒也是一樣,大家都慢條斯理的嚼著芝麻糖。</br> 甜甜的滋味兒,最好了。</br> 大家手拉手,覺得他們做小孩子,真的好幸福哦。</br> 而此時,常喜已經(jīng)到了老宅,準(zhǔn)備開始料理午飯,雖然主廚兒是常喜,但是許大嫂和許真真也會打下手兒。其實本來,許二嫂寧碗也在這里打下手兒的。</br> 但是許大嫂十分“善解人意”,硬是沒讓許二嫂幫忙。</br> 正好許二哥要去叔叔伯伯家轉(zhuǎn)轉(zhuǎn),索性就領(lǐng)著媳婦兒閨女一起去了。</br> 不得不說,他們走了,整個廚房都松了一口氣的。</br> 許大嫂看著常喜咚咚咚的切菜,小聲兒解釋:“三弟妹,你們都是我弟妹,我對你們都是一樣的。我真不是偏著她,就……我實在是……”</br> 有些話,不知道怎么說。</br> 好在,常喜懂了。</br> 她點頭:“我明白的。”</br> 許大嫂松了一口氣,她這個人,最怕得罪人了。</br> 常喜能夠知道她的意思,她可真是才放下心來。</br> 小桃子他們十分的打怵婉婷,但是婉婷總歸不是石頭縫兒里蹦出來,天生這個樣子或者自學(xué)成才。那完全是——家學(xué)淵源。</br> 她這個聊天的方式,跟她親娘寧碗如出一轍。</br> 簡而言之,這對母女,不是什么壞人。</br> 但是,她們是一對杠精。</br> 而且是二十四小時隨時開杠的杠精。</br> “二哥他們今晚住這邊兒嗎?”常喜隨口一問。</br> 這一問,許大嫂……呆滯了。</br> 她說:“他們、他們今晚應(yīng)該是住在這邊的。”</br> 說完這個話,常喜敏銳的感覺到,許大嫂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被抽走了一半兒。而在一旁燒火的許真真腦袋上好像瞬間飄上了一團烏云。</br> 真真兒的。</br> 真是一點也不假。</br> 他們失落的,相當(dāng)明顯。</br> 常喜同情的瞄了一眼,沒有再說什么。</br> 反正,不會來他家就行。</br> 雖然,她不怕許二嫂和許婉婷,但是他們這個聊天的方式,真的讓人超級累。你如果知道這人是心不好,故意的,倒是不必在意那么多了,直接懟人就是。</br> 偏生,她們母女真不是那種心懷惡意的人。</br> 就是,愁人。</br> 而且,你懟了,他們還不覺得有什么,完全察覺不出來。</br> 因為,他們就是這樣說話的啊!</br> 所以這就很上火了,你總歸不能直接動手是吧。正是因為這個,常喜是有點了然許大嫂的痛苦的。她又看了看這娘倆兒,說:“這個排骨,做多少?”</br> 畢竟不是在自己家,常喜還是問了問。</br> 許大嫂:“啊,你等下,我問一問娘。”</br> 這個家,可不是她做主的。</br> 關(guān)于肉的事兒,可不含糊,許大娘很快的進(jìn)門,說:“今天的排骨你做一半兒吧,撕下來的人再炒個菜。”</br> 她看向了常喜帶過來的肉醬,停頓了一下,眉眼都是笑意,又說:“別一半兒了,一少半兒吧。今個兒不是還有肉醬嗎?不必做的太多的。這肉吃多了不消化的。”</br> 幾個女人:“……”</br> 這個話,三歲孩子都騙不了的。</br> 不舍得就說不舍得啊。</br> 不過許大嫂是樂得不做的,剩下了,還不是他們自家吃。自家占便宜的事兒。她心里滿滿的高興呢。</br> 常喜:“行啊。”</br> 她一早就知道這個婆婆很摳門了。</br> 所以也完全不意外,而且,有時候真是人都靠對比的。雖然這個婆婆不太管他們,也摳門的很厲害。但是比起上輩子那個,人品上還是好多了的。</br> 她不舍得,那是因為窮鬧的。</br> 但是上輩子那個是明明有錢純粹為了作踐人。</br> 人啊,就靠對比。</br> 正是因為有對比,所以常喜很好說話。再說了,又不是她買的排骨,她自然不在意那么許多。一年就過來吃個三四次,他們自家也要吃,其實也根本不吃虧。</br> 常喜斟酌了一下,利索的開口:“那這樣吧,肉醬炒兩個菜;排骨上的肉撕下來再炒兩個菜,骨頭我做一個湯。我瞅著二嫂還買了一條魚和一塊豆腐,我再做一個豆腐燉魚。這就是六個帶葷腥兒的。另外在扒拉六個素菜,六葷六素,怎么樣?”</br> 許老太:“我的天老爺,這真是給個皇帝也不換。”</br> 常喜:“……”</br> 行叭,你高興就好!</br> 皇帝也真的不想跟你換。</br> 常喜將排骨拿過來,咣咣咣幾菜刀,就切下了一小半兒,剩下那一塊差不多有這塊一個半大。</br> “娘,你看這個多少,行不?”</br> 許大娘吞咽了一下口水,低頭看了一眼,說:“行。”</br> 老三媳婦兒這人楞呼呼的,真是怪嚇人的,要不說啊,柔柔這個楞呼呼的勁兒,也不能誰也不像。</br> 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br> 都是一樣的啊。</br> 老大的閨女像老大媳婦兒;老二的閨女像老二媳婦兒;老三的閨女像老三媳婦兒。</br> 全家上下,小桃子嘴好,像她。</br> 她瞅一瞅常喜剁下來的大小,點頭:“成,這么多正好。”</br> 常喜點頭,吩咐起來:“大嫂,你把蘿卜纓和白菜都洗一下。”</br> 轉(zhuǎn)頭又說:“真真撿一把韭菜。”</br> 她看向了許大娘,說:“娘你來燒火。”</br> 許大娘:“……”連我都安排了。</br> 不過,她倒是沒說啥不好聽的,默默的開始干活兒。</br> 許大娘抱怨:“老二媳婦兒這個懶東西,就知道出去躲懶。”</br> 許大嫂手哆嗦了一下,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干活兒。不敢說是自己讓人走的。</br> 她寧愿多干活兒,也不想跟老二媳婦兒一個屋檐下被精神折磨。</br> 常喜也不多嘴,她手頭兒動作很快,轉(zhuǎn)頭兒就有蔥油爆鍋。</br> 許大娘看她用油,心疼的只哆嗦,哎呀哎呀的。</br> 常喜:“娘,您牙疼啊?要是牙疼還是得早點去看看,病可不能抗。”</br> 許大娘:“……”</br> 她翻白眼:“我這是心疼。”</br> 常喜:“哦。”</br> 她好奇的問:“為啥啊?”</br> 許大娘被噎住了,為啥?</br> 你說為啥?還不是因為你用油太多了?</br> 許大娘覺得自己真是命苦,攤上這三個兒媳婦兒,雖然人都是好的。不像旁人家是個攪家精。但是有時候心累也是真的。</br> 她繼續(xù)翻白眼:“你在家做飯也放這么多油?太浪費了,沾一點得了唄?這么用,有多少夠你嚯嚯的?大喜啊,咱們自家吃飯,不用像是出去做菜,講究體面。自家人,還是實實在在,太浪費,日子咋過?”</br> 分家之后,老太太是不太管另外兩房的。</br> 我不貼補多少,但是我也不要求你們怎樣!</br> 這是這樣一個老太太。</br> 她可不是事事都抓在手里的老太太,他家不比別人家,二房三房都且不好說話呢。她也沒那個精力,吃不消。但是有些話,她自認(rèn)為是好心,多少還是會說一點的。</br> “我都為了你們好。”</br> 常喜:“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沒吃到別人肚子里。再說了,國慶之后就秋收了,你不給人喂點油水兒,哪里有精神干活兒?想讓牛干活兒都得喂草呢。”</br> 許大娘:“……”</br> 話是這么個話,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對?</br> “你家娃呢?”老太太很是生硬的轉(zhuǎn)變了話題。</br> 常喜:“他們都去玩兒了,桃子在家等他們。”</br> 許大娘:“咋還能讓一個小孩兒等著?你們可真行。”</br> 常喜將排骨燉入鍋中,姜片之類配料也下了進(jìn)去,許大娘瞄了一眼,又心疼了,默默的別開了視線。算了,就一次,反正就吃一次。她就當(dāng)沒看見。</br> 許大娘吸了吸味道,在這美味的香氣里,默默的投降了。</br> 這么美妙的香氣,也是值得了。</br> 許大娘如同一只大狗狗,不斷的吸著鼻子。而同樣的,在一旁做小工的許大嫂和許真真也同一個動作。兩個人看著鍋子都格外的熱切,今天可以大吃一頓了。</br> 要不說,為啥常喜收的東西不少,還是很多人愿意找她呢。真的,只聞這個味道,就覺得口水直流了。</br> 其實有時候一次半次的,也是很可以的,不是嗎?</br> 常喜動作很快,這邊一個大鐵鍋兩個瓦罐都用上了,雖然她端了一整碗豬肉醬過來,但是卻并沒有全用了。炒蘿卜纓子的時候,她舀了一勺,因為肉塊各個都有指甲蓋兒那么大小。一勺兒有個六七塊了。</br> 肉醬與菜在一起爆炒,這下子好了,別說是屋子里了。</br> 院子里都飄散著一股濃濃的香味。而那頭兒排骨也開始發(fā)出味道了,濃郁的肉香,引得左鄰右舍都出來聞味兒。沒一會兒,隔壁就開始打孩子了,嗷嗷的哭!</br> 伴隨著若有似無的“我要吃肉,我也要吃肉”,香味是越散越遠(yuǎn)。</br> 常喜炒過了一道菜,又下手開始第二道。</br> 就這樣,她這一碗肉醬,還剩下半碗呢。</br> 常喜:“大嫂你給剩下的收起來吧,平日里炒個菜都是很方便的,也讓爹娘改善一下。”</br> 這么一說,許老太翹起了嘴角。</br> 這一大碗,肉丁不小,看著又厚實,她估摸著,且得有個三兩肉。</br> 若說更多一點,也是可能的。</br> 常喜:“這個蘑菇醬,你們平日里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像我這樣炒菜,連鹽都不用放,十分下飯的。”</br> 許大娘看到醬里似乎有油水兒的樣子,問:“你這個放油了吧?”</br> 常喜:“嗯是啊。”</br> 許大娘:“那我們炒菜,連油都不用放了。”</br> 常喜:“……你高興就好。”</br> 許大娘喜滋滋的說:“老大媳婦兒,你給這個收起來。”</br> 頓了一下,立刻兇巴巴的說:“鎖在碗柜里,別偷吃。”</br> 許大嫂:“知道了。”</br> 這個跟公婆住在一起,好處是很多的,公婆年紀(jì)不算很大,都是能干活兒的。老二老三每年會給一些養(yǎng)老。老二是個工人,還時常給老太太體己錢。</br> 這個錢,少不得最后都要用在大房的身上。</br> 就像是他們回來買東西,也是少不得要給他們剩下一些。</br> 所以他們養(yǎng)家就容易許多,他家在村里,雖然不是過的特別好的,但是也能說個中等偏上了。</br> 正是因為好處這么多,即便是許大娘還管這家,凡事兒也都掌握在手里。許大嫂仍是很喜歡跟老人一起住的。反正,她的性子軟和,也不是格外愛拔尖的。</br> 同樣的事兒,每個人的看法不同。</br> 如果這事兒換了許老二的媳婦兒,那她不愿意,她是城里人,跟鄉(xiāng)下人生活習(xí)慣不同,就不太住的慣了。</br> 而常喜,常喜也不樂意。</br> 雖然跟婆婆住條件能好一點,但是自己也不是不長手,想要啥不會自己掙錢嗎?如果住在一起,那么屁事兒才多呢。不管干啥,上頭都有個婆婆壓著。</br> 所以常喜吧,平日里對老太太這邊還行了。對大哥大嫂也很客氣,嗯,他們一起住的和睦友善。</br> 他們家就清凈啊。</br> 這樣才是,皆大歡喜。</br> “奶,奶,我們來啦!”</br> 果然,一到中午,小孩兒就都回來了。</br> 許老三領(lǐng)著仨娃兒,一起進(jìn)了院子。</br> 許大娘:“哎呦都來了啊,正好,柔柔你去幫奶劈點柴。”</br> 她力氣這么大,正好干這個體力活兒啊!</br> 許柔柔還沒講話,許老三開口了:“娘,憑啥讓我才十歲的閨女給我大哥劈柴?咱家男人都死光了嗎?要讓女孩子干這個活兒?”</br> 許老頭坐在院子里抽煙卷呢,生生的嗆著了:“你個小兔崽子,你怎么說話呢?你這是咒自家人啊!”</br> 許老三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呢,說:“咋就是我咒自家人了?那我娘干啥讓我閨女劈柴?她自個兒十歲的時候在家干這個嗎?真真在家干這個嗎?那就欺負(fù)我們家啊!我娘可真是太能了,就是個竄天猴兒啊。”</br> 許老太:“你個小兔崽子,你說誰是個竄天猴。”</br> 她拎著燒火棍子出來了,要打人。</br> 許老三尖叫:“你要是敢動手,我可就跑了哈!我要讓村的人都知道你壓榨孫女的惡行。”</br> 許大娘:“……你你你,你個小兔崽子!我這不就隨口一說,不干就算了。你這……”</br> 許老三眼珠子滴流圓:“也不是不能干。”</br> 許大娘:“咧???”</br> 突然間的急剎車。</br> 許柔柔看向了她爸。</br> 許老三在大家的視線下,伸出了手,掌心朝上:“給我一塊錢,我讓我閨女給你干活!”</br> 他笑容格外的燦爛:“您放心,保準(zhǔn)給您干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br> 許大娘好懸沒氣昏過去。</br> 她磨牙:“看我錘死你……”</br> “啊,殺人啦!”</br> 尖叫雞,出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