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老朽,見過山海君
齊王宮中, 一身錦衣少紈绔抓住少女衣袖,嬉笑著說些什么,姿態(tài)很是輕佻。
少女緊緊抿住唇, 抽手,卻掙脫不得。她眼眶中不噙上淚水,強忍著才沒有落下。
周圍與她同樣來自玲瓏坊樂人看著這處,卻無人敢為她出頭。
得了消息王姑姑終于趕來, 上前一步道:“貴人, 奴婢等奉公子昱之命入宮,為令儀公主生辰做準備,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們。”
能夠初入齊王宮人大都非富即貴,絕不是她們這些賤籍樂人能夠得罪,王姑姑能做也不過是借勢。
“我與她說話, 又你什么事兒!”紈绔轉(zhuǎn)頭看向她, 臉上滿是不屑,見王姑姑擋在自己面前,便毫不客氣地推了她一把。
王姑姑踉蹌兩步,這才險險穩(wěn)住身形。
紈绔拉著少女手要將其帶走, 口中不屑道:“不過一個樂人罷了, 我便是將她帶府去,你們這樂坊來了這么多人,難道還找不出另一個為令儀公主獻舞人?少拿公子昱來壓我!”
王姑姑臉『色』難看, 權(quán)勢之下,任她如巧舌如簧, 也只是徒勞罷了。
紈绔說罷,捏住少女下頜,臉上又揚不懷好意微笑:“小美人兒, 你便乖乖同我府,我定讓你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往后再不必做這賣笑為生下賤樂人。”
少女說不出話來,只能無助地看向王姑姑。
她雖然紀不大,自小在玲瓏坊這樣風月之地大,然知道這些紈绔話不過是說得好罷了。
自己若真隨他府,只怕新鮮不過兩三日便會被其拋之腦后。
況她志向不是困于內(nèi)宅做只依附旁人而生金絲雀,她如王姑姑一般,成為一方大家,以自己技藝立足世間。
“貴人……”
王姑姑面上勉強揚一個笑容,再說什么,卻被紈绔不耐煩地揮手斷:“我能看上她,是她福氣!”
他說著,強行拽住少女手腕向外走去,王姑姑一急,也顧不得許多,抬步攔在他面前。
既然是自己將這些姑娘帶來臨淄,她便要護著她們。
不過是個身份低賤樂人,竟然有膽子與他作對!
拉著少女紈绔獰笑一聲,毫不留情地一腳將王姑姑踹開。
“姑姑!”少女看著王姑姑摔在地上,拼命掙扎來,卻還是無法擺脫紈绔。
遠遠看著這一幕,離央微微皺眉。
不必她動手,姬扶夜指尖微動,錦衣紈绔便好像被人一拳在面門,他松開拽住少女手,捂著臉慘呼一聲,連連后退。
“是誰?!”錦衣紈绔暴跳如雷,剛要罵出什么,腹部又遭重擊,立時倒飛出數(shù)丈之外。
他呻『吟』著,一時竟連爬身力氣也沒有了。
就算青夜素來木訥,也不會不明白姬扶夜和離央意思,立時向還在叫囂紈绔走去。
見青夜上前,紈绔以為方才便是他出手,頓時惱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對我動手!”
青夜一身護衛(wèi)扮,紈绔自不會怕他。
運轉(zhuǎn)靈力,紈绔正準備出手,卻輕易被青夜手中刀鞘止住動作。
“劉家六子?”青夜冷聲道,“齊王宮之中,如容你放肆!”
見他一口叫破自己身份,紈绔惱怒散去,心中覺出幾分不妙:“你是誰……”
青夜沒有答,只是眸中隱帶不屑,劉家從前也出過不少齊國重臣,如今卻是日暮西山。如今看來,子孫如此不肖,要再復(fù)也是不能。
他招來宮衛(wèi),令他們將這劉家紈绔子扔出宮去。
“你們便是公子昱為令儀公主尋來獻舞樂人?”青夜看向王姑姑。
此時,她經(jīng)在一眾少女攙扶下了身,聞言俯身稱是。
“日后若再有這樣事端,便報公子宣名字,既然你們是為令儀公主而來,他便不會讓你們隨意受辱。”青夜道,以姜宣身份,要庇護幾個樂人,并非難事。
王姑姑滿心激,行禮謝過,抬頭,余光終于看見了并肩而立離央與姬扶夜。
阿離姑娘……
王姑姑一怔,隨即有些明悟,今日能脫困境,來是她出手相助。
原以為阿離姑娘身份尋常,卻沒到會在齊王宮中與之再見,自己竟是猜錯了。
方才被紈绔糾纏少女耳根發(fā)紅,她正是日在樓船之上為離央送粥姑娘。為誤會了離央是中途來與她們搶奪獻舞機會,她對離央全沒有好臉『色』。
如今卻離央之故脫了困境,她自是心中羞赧。
隨著王姑姑一向離央屈膝一禮,少女一直垂著眼,不敢直視離央。
離央沒有上前,只是向王姑姑略點了點頭。
王姑姑笑了笑,面上淺淺皺紋散開,依稀能看出輕時美貌,就算知道了離央身份不尋常,她也不算借此攀附什么。
萍水相逢,如此就好。
離央和姬扶夜離開,青夜也連忙跟上他們腳步。
穿過狹宮道,不用多久,三人便經(jīng)到了齊王平日居之處。
青夜取出姜宣令牌:“我奉公子宣之命前來,國師可是在殿中?”
侍奉在殿外宮女不敢怠慢,屈身道:“稟大人,國師方才經(jīng)離去。”
離開了?姬扶夜嘴邊不勾玩味笑意,還真是不巧。
青夜也皺了皺眉:“國師現(xiàn)在處?”
“堪國師離開方向,應(yīng)是往辰宿臺去了……”宮女道。
“二位尊上……”青夜便看向兩人。
姬扶夜笑了笑,若是此時前往辰宿臺,也未必能見到位國師。
他不算往辰宿臺去,姬扶夜自來不喜歡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滋味兒。
“你自去便是。”姬扶夜對青夜道。
青夜神情一怔:“山海君是要離開了嗎?”
“可需要將府中客院為兩位備下?”他試探著問道。
“不必。”
姬扶夜閉上眼,神識在瞬間延伸開來,不過片刻便遍及整座齊王宮,酆都氣息所在也了然于心。
他睜開眼,向離央伸出手。
離央覷他一眼,還是將手放在了他掌心中。
如愿以償姬扶夜彎了彎嘴角,與離央十指相扣,心中是說不出歡喜。
青夜看著這一幕,余光看見一直低著頭宮女,不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該在這里……
下一刻,姬扶夜與離央身形消失在原地。
齊王宮中種種禁制對姬扶夜來說形同虛設(shè),他握住離央手,循著道屬于國師酆都氣息而去。
而酆都好像也意識到有人在尋自己,行動似乎在有意避開了姬扶夜。
不過姬扶夜要見他,又如容他躲過。
王宮角落,姬扶夜帶著離央落在地上,前方之人白袍加身,背對著兩人。
離央收手,姬扶夜受到手中溫軟消失,心內(nèi)暗暗有些遺憾。
酆都緩緩過身,白發(fā)蒼蒼老人抬頭,面容古板嚴肅。
他俯身下拜,聲音低沉:“老朽,見過山海君。”
姬扶夜臉上笑緩緩消失了。
離央不覺有些奇怪,難得見他會『露』出這樣神情。
見姬扶夜不言,酆都直身道:“山海君來此,可是有吩咐?若無,老朽便要前去辰宿臺了。”
姬扶夜面上揚意味不明笑容:“恰好來了齊王宮中,便隨處走走,不會在此處遇見國師大人。”
這句話真沒有一個字是真。
酆都坦然自若地笑了笑,好像方才被追得無處可躲并非是他一般。
“國師若有要事,請去便是。”姬扶夜讓開身,目光與酆都相對,眸『色』深沉。
酆都一禮,從姬扶夜面前走過。
姬扶夜盯著他背影,直到完全消失。
“他不是司命分魂?”離央開口道。
姬扶夜微微皺著眉頭:“我此時看他,不見有任司命氣息。”
若按常理,酆都便不該是司命分魂。
以司命心計,在月持翎之后,未必沒有找出一些能隱藏分魂氣息辦法。
姬扶夜乃是天魔修為,瞞過他耳目,并沒有么容易,而他在酆都身上,確沒有發(fā)現(xiàn)任不對之處。
還是說,是他直覺錯了?姬扶夜不禁有些懷疑。
“未必。”離央淡淡道,“既然不能確定,便去知夢樓一觀。”
“阿離,你原來這樣相信我么?”姬扶夜背后看不見狐貍尾巴又歡快地搖了來。
“若是再廢話,你就自己去吧。”離央轉(zhuǎn)身就走。
姬扶夜連忙跟上她腳步:“阿離,我錯了——”
齊王宮外,知夢樓中。
樓闕高有九重,內(nèi)外雖無護衛(wèi),酆都親手設(shè)下防御禁制,洞虛修為以下修士闖入其中,必定難逃一死。
姬扶夜沒有在最下幾層樓中浪費時間,直接與離央一同到了被無數(shù)禁制護住最高處。
樓中昏暗,不見絲毫光亮,離央腳步一頓,撞入了身后姬扶夜懷中。
姬扶夜這才,以離央如今人類軀殼,應(yīng)無法在昏暗中看清。
他拂手,房中熄滅燭火盡數(shù)燃。
離央抬頭看向前方,高臺上是一盞又一盞魂燈,其中亮不過寥寥。
凡世修士拜入宗門之后,往往會點一盞魂燈,若是隕落,魂燈便會熄滅。
姬扶夜也上前,魂燈上刻著不同名字,他在其中看見了齊國公主姜令儀。
“這些魂燈,應(yīng)就屬于拜入知夢樓修士。”
酆都是一百多前來到齊國,今日所謂天選復(fù)試,應(yīng)也不是第一次舉行。哪怕每次只三五人拜入知夢樓,百來人數(shù)也不會少。
叫姬扶夜覺得不尋常,是魂燈中亮實在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