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1
劉金花打開房門,悄悄溜了出去,往兩邊探看了一下,走廊里無人。“那憲兵呢……”劉金花疑惑地嘀咕了一聲,往不遠處的岔口走去。剛走近岔口,便聽到竇警長在說話。
“他們自己找死,又賴得了誰?”墻拐后,竇警長看著劉金花露在岔口地上的人影,不斷說著,“陳佳影的身份要比淺見高不少,這等于誘使那些家伙拿他們來脅迫大佐,若提出條件不被接受,先殺王大頂,真的扔條人命出來,大佐絕對就不敢扛了。”
白秋成向竇警長擠了一下眼,故意抬高聲音說:“是呀,那些家伙都有外交身份,大佐犯不著往你死我活上整。”
岔口內(nèi)的劉金花驚恐地撤回身。墻拐后的白秋成與竇警長對視了一眼。
白秋成轉(zhuǎn)身對向憲兵說:“我們這也是偵訊需要,謝謝您的配合,五分鐘之后,您再回去原位。”
白秋成邊走邊說:“您瞧好兒吧,大哥,陳佳影想借談判搶過主導(dǎo)權(quán),咱就讓她憋死在自己做的繭里。”
2
賭場內(nèi),陸黛玲等人七嘴八舌地爭吵著。
陸黛玲說:“有陳佳影在手什么條件都能提。”
瑞恩說:“適可而止好吧。”
諾爾曼說:“只要外事機構(gòu)介入進來就行。”
該隱說:“讓關(guān)東局進來日下步滾蛋!”
陳敏正說:“你有病啊,要這樣就談不攏了。”
“那就宰了王大頂!”陸黛玲一句話就讓大家停了嘴,“告訴日‘滿’方,我們是玩兒真的,剩下個陳佳影,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陳敏章說:“呃……”
陸黛玲說:“蘇聯(lián)人有赦免也能恩澤到你們,雖然你們屁都不是。”
正在這時,外面有人大聲喊:“別攔著我!”
陸黛玲等人一齊走到門口往下看,只見在四樓的樓梯拐口處,劉金花與憲兵們正在推搡著。劉金花說:“我要上去!別攔著我!”
憲兵說:“你不能上去!”
這時,竇警長與白秋成走進臨時指揮部,日下步與野間轉(zhuǎn)身看著他們。白秋成說:“報告!劉金花想要闖去五樓,被在場憲兵堵截。”
“劉金花?”日下步愣了片刻,對野間說:“關(guān)東局的報告你先起草。”說完,日下步匆匆向外走去。
劉金花蹬著腿朝上喊:“讓我上去,我要跟王大頂在一起。”
日下步怒沖沖帶著白秋成與竇警長從樓下上來。
日下步呵斥劉金花說:“他們在樓上談判,你胡鬧什么?再看到你撒野,就用刑訊室那些刑具給你做規(guī)矩!”
這時樓上傳來陸黛玲的喊聲:“日下大佐!”日下步循聲側(cè)身,案板后的陸黛玲沖下喊:“日下大佐!既然您在下面,我們就直截了當了吧,陳佳影及其姘夫王大頂已被我們扣押。我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讓幾國外事機構(gòu)與關(guān)東局互派人員進入飯店,和平解決事態(tài)。”
日下步、竇警長與白秋成都仰著臉聽著。陸黛玲說:“一小時之內(nèi),我們要看到外事人員、關(guān)東局相關(guān)人員進入飯店,并做出調(diào)停承諾,否則,你方即被視為拒絕和解,人質(zhì)將被陸續(xù)槍殺!”
日下步回身看著白秋成和竇警長說:“怎么會變成這樣?”
見竇警長不出聲,日下步狠狠說:“回指揮部與野間商量挽救措施。”說著,他折身下樓,竇警長與白秋成跟了下去。
他們匆匆走進臨時指揮部,日下步對野間說:“那些家伙拘禁了陳佳影和王大頂,威脅稱若條件不能滿足,就開始處決人質(zhì)!”
“什么?”野間驚愕地站了起來。
日下步轉(zhuǎn)對竇警長說:“竇警長——”
竇警長搶話說:“劉金花是我故意放上去的。”他轉(zhuǎn)對野間,“她被我激得歇斯底里,因為我預(yù)料陳、王二人進入那些人當中就會是這個結(jié)果。”
日下步與野間不解地對視了一眼。竇警長說:“不覺得奇怪嗎?那些家伙既然是硬碰硬,就會早早地跟我們下通牒,為什么非要在我激出劉金花,驚動了您后,才放下狠話,為什么?”
野間說:“也許他們做這個決定的時間跟你們巧合上了。”
竇警長說:“只要有陳佳影,就會巧合。”他轉(zhuǎn)看日下步,“您要拿肖苰做文章,尸體就恰巧被劫走,恰巧之后陳佳影和王大頂全都外出,而憲警方恰巧因為搜捕劫尸的唐凌人手匱乏,幾乎就對他倆失去監(jiān)控……”
野間“砰”地拍案說:“竇警長!”
竇警長說:“我不是惡意針對誰,只是擔心別一個巧合又一個巧合,把時間給耽誤了。我們無非想借石原的死拿下那些家伙,查清財款下落,可現(xiàn)在卻被耗上了,時間一長,錢就飛了。他們在外可都有策應(yīng)的人,那個*唐凌保不齊也盯著這筆錢呢,否則怎會糾集出一票人馬來?”
3
橋底下,唐凌、大當家、傻狍子和肩扛一把鋼鉗的煤球正走進排污口。大當家對唐凌說:“這個排污口一直通到和平飯店底下。”
唐凌說:“作為偵查,我們?nèi)耸钟悬c兒多了。”
大當家說:“傻狍子望風,煤球鉗斷你說的鐵柵欄后備做傳訊,你我進入飯店偵查,入夜時突襲即可隱于其中作為內(nèi)應(yīng),人手多嗎?”
唐凌說:“你能打消入夜突襲這個計劃嗎?”
大當家說:“我當然希望不動干戈就能把我哥帶出來,如果進去之后諸事不宜,那就只能來狠的了。”
唐凌剛要開口,大當家搶話說:“閉嘴吧,你!‘富貴險中求’是我們綠林界不變的真理。”
賭場的一個套間里,陳佳影輕輕走到王大頂身邊蹲下說:“王大頂,他們扣下我們想干什么?后果會怎樣?咱得拿出辦法來。”
王大頂說:“陸黛玲把我們?nèi)舆M來前門是關(guān)的,對吧?”
陳佳影想了一下說:“好像是。”
陳佳影緩緩走近房門,上下左右地端詳了一下,隨后又看門后的地面。陳佳影說:“噓,你看地毯上這個腳印。”
陳佳影與王大頂一起蹲下,面前地毯上有個腳印清晰可見。
陳佳影說:“這個腳印很新,但不是我們留下的。”
陳佳影躥身撲到門軸側(cè),手指探摸門框邊沿。她摸到一個銅質(zhì)拉環(huán),用手指勾住,拉了一下,身后一聲輕響,木質(zhì)壓條分成三格,后頭是一個軟包墻面。陳佳影輕聲說:“這里應(yīng)該有機關(guān)。”
陳佳影瞥了一眼墻夾角說:“那人關(guān)門同時就忙不迭去拉機簧開關(guān),說明他想要以最快速度隱藏。”陳佳影轉(zhuǎn)身,模擬關(guān)門,同時轉(zhuǎn)身撲到墻夾角處迅速虛拉了一下拉環(huán),隨后急急撲到中間格軟包墻面,然后重重按了一下,中間格墻面忽然后移開,里面是一個狹窄的密室!墻上繪有希特勒的畫像。
陳佳影瞇著眼睛看著畫像說:“應(yīng)該是后來畫的,和平飯店落成時,希特勒離元首的位置還很遙遠。”
王大頂說:“應(yīng)該是飯店的設(shè)計者,或者所有者畫的。”
陳佳影說:“和平飯店是猶太人的資產(chǎn),密室里卻供著希特勒?”
王大頂說:“或許不是供的呢,用來扎針兒,聽說過扎小人兒嗎?”
陳佳影說:“放縱一下想象力,面對這個大魔頭,你最想做什么?”
王大頂舉拳便對著希特勒的襠部“啪”地拍了一下,“呼!”整面墻畫連著畫框往上迅速升起,露出內(nèi)墻以及中間的一個門洞,門洞中懸著鋼索,往下深不見底,兩邊墻壁對面的內(nèi)壁有鋼軌。陳佳影對王大頂說:“這是個電梯井,按空間看,電梯應(yīng)該很小,僅供一兩人出入。”
王大頂在邊上尋找著電梯的開關(guān)。陳佳影說:“你再察看一下,我去把門,防備他們中途進來。”說著,陳佳影走出密室。
賭臺后,陳敏章對陳敏正低聲說:“陸黛玲把大伙兒全裹挾了。”
陳敏正說:“陳佳影是拿石原案做幌子來確定錢款下落,我們投靠她至少能保命吧?可陸黛玲讓局勢大變,我們只能跟大家捆死了。”
不遠處的包間里,瑞恩和喬治白也在小聲說著話。喬治白說:“陳佳影說得很明白,我們自己暴露了‘財富’是誰,現(xiàn)在就算殺了她和王大頂,日本人也依舊可以鎖定老猶太,現(xiàn)在只能祈求外事機構(gòu)強勢介入。”
瑞恩說:“陸黛玲劫持他們給談判加碼,結(jié)果只有兩種,一是日下步妥協(xié);二是日下步被徹底激怒,他多殘暴大家都見識過!如果是第二種結(jié)果,陸黛玲難道就不害怕嗎?”
輪盤桌一側(cè)的陸黛玲看看該隱,又看看沃納,小聲說:“日下步就算瘋了又能怎樣?無非就是不再顧忌傷亡采取強攻,打起來我們就藏好,他們都被拿下,我就不會曝光了。”
該隱皺眉說:“你是借刀殺人?”
陸黛玲說:“既然到了這個份兒上,何樂而不為?”
樓梯口的案板后,巴布洛夫小聲對諾爾曼說:“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總感覺你現(xiàn)在有點兒古怪。”
諾爾曼說:“對現(xiàn)在的局勢,我想不出比陸小姐更好的辦法。”
巴布洛夫說:“你心事重重并非因為這個。”
諾爾曼說:“如果那筆錢飛了,我們怎么辦?我們客觀上戲弄了斯大林,我們還有什么籌碼為自己開脫?”諾爾曼忽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說:“你在這里守著。”她轉(zhuǎn)身向大門奔去。
諾爾曼奔進大門,看到賭桌已無人把守,便急忙向里奔去。
諾爾曼快速環(huán)視了一圈說:“老猶太呢?誰看見老猶太了?”
瑞恩與喬治白大驚對視。
陳敏正皺眉說:“扣了陳佳影和王大頂之后,緊接著就跟日下步對峙,好像那會兒就沒看到他了……”
話音未落,諾爾曼便調(diào)頭往外廳奔去,她拿起賭桌上的一支槍,其他人也納紛紛抓起槍。諾爾曼惱火地對眾人說:“大家務(wù)必把老猶太找出來,否則,我們性命難保!”
眾人在賭場里搜尋著,可找遍了每一個角落,還是沒看到老猶太。
諾爾曼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喊:“走,去關(guān)押他們的套間里看看。”
他們走到套間門前,陸黛玲“嘩啦啦”地在解鏈條,門邊的陳佳影聽到響聲后,轉(zhuǎn)身進密室向王大頂招手,王大頂慌忙躥出密室。
4
在地下排污渠,大當家、唐凌拎著油燈向里走著,身后跟著肩扛大鋼鉗的煤球。走了一會兒后,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只見幾米外,一個人的下半身正蹬著墻壁的鋼筋腳蹬,又想下又想上。
煤球扔下大鋼鉗,走過去一把將那人拖了下來。是老猶太。
大當家問:“你是什么人?”
老猶太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我是好人……你們別沖動,我是好人!”
大當家提起油燈照了照,突然驚愕地叫了一聲說:“謝爾蓋?!”
老猶太不由得一怔說:“這位姑娘是……”
大當家說:“我媽是跟你私奔的,走前留過一封信,里面有你照片。”
老猶太驚愕地說:“你是黃玉卿的女兒?”
大當家咬牙切齒地說:“三年前,我才十九歲,我媽就因為你,大當家不做,跟你跑了!把偌大個黑瞎子嶺甩給了我。”
“玉卿……”老猶太撲通跪倒在地,“嗚嗚”地哭了起來,“那年我來度假,有幸結(jié)識了玉卿,她是那么的與眾不同,她從不說自己的過去,若見不到你,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曾經(jīng)是黑瞎子嶺的大當家。當初我以為她只是有段憂傷的過去不愿提及,反正相愛就足夠了。我們都以為愛情不過兩個人的事,誰知帶她回國后,我們的婚姻非但沒有受到祝福,反而引發(fā)了各種猜忌。她不說自己的過去就通不過審查,于是那些家伙開始迫害我們,玉卿,她無法忍受羞辱,于是自殺了……”
眾人默然。老猶太自責地說:“我是個懦弱的人,我沒有勇氣跟她做一樣的選擇,而是猥瑣地跑到了波蘭、日本,然后回到‘滿洲’,像個無處安生的游魂。我每天都在計算公式,借此緩解內(nèi)心的自責。”
大當家看著老猶太,嘆出口氣說:“呵,老家伙,王大頂是我哥。”
老猶太說:“我知道了。”
大當家說:“他現(xiàn)在什么情況?”
老猶太講了方才經(jīng)過,最后說:“陸黛玲把王大頂與陳佳影關(guān)進了賭場套間里的時候,我便悄悄溜進設(shè)在賭場里的一個密室,這個密室正好通往這個排污渠……”
大當家貼在老猶太耳邊,悄聲說:“我曾發(fā)誓見到你,就殺了你,但現(xiàn)在我放棄了,因為我哥!”大當家一把推開老猶太,咆哮說,“我要你幫我。”
5
在臨時指揮部,日下步說:“野間課長,我決定讓士兵突襲進去。”
野間說:“我預(yù)料到你會有這個決定。”
日下步說:“我想竇警長……”
野間低吼:“去他的竇警長!他想說陳佳影跟那些家伙串通一氣,你信嗎?我說過,她是要用她的方式挖出錢款的下落,她就差一點點兒了!”
日下步說:“可她和王大頂都被拘禁了!現(xiàn)在他們什么都查不了,反而成了對方要挾的籌碼。我絕不能被人要挾!竇警長至少說對了一點,時間越長,我們就越被動,我要速戰(zhàn)速決,一口氣拿下這幫家伙。”
野間盯視日下步說:“不計傷亡,對嗎?”
日下步一時語噎。野間說:“王大頂我不管,可陳佳影若被傷及——”
日下步打斷說:“當我不再有顧忌,我就有一萬種方式撬他們的嘴!”
6
賭場內(nèi),諾爾曼拉開窗,往外探看了下,搖了搖頭。陸黛玲狐疑地看著陳佳影說:“其他地方都查了,除了這里。”
陳佳影說:“于是就抓狂了,抓狂的時候邏輯思維好混亂吧?一邊解著門把手的鏈條,一邊深信老猶太偷偷進了這里。”
王大頂幫腔說:“萬一呢,老猶太進來后使用妖術(shù),雙手穿門而出重新拴上鏈條。”
陸黛玲說:“你們用不著冷嘲熱諷,他能逃跑,必然是在大家都沒注意的空當,就在我打狗一樣放倒你時,大家都被你吸引而忽略了他。”
陸黛玲轉(zhuǎn)對瑞恩說:“大家再分頭找一下,現(xiàn)在情況很嚴重,跑掉一個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出現(xiàn)。”
陳敏正與瑞恩走出門去,該隱與諾爾曼正要跟上,陳佳影卻擋住他們說:“等一下。”陸黛玲愣了一下。
“你剛才有個疏忽,陸小姐。”陳佳影看著陸黛玲,“作為行為痕跡分析專家,我有必要給你分析分析。”
陸黛玲冷冷地看著陳佳影。陳佳影說:“你脫口就是老猶太跑掉情況嚴重,但我恰恰認為這是個值得大家興奮的事。”
王大頂補充說:“或許這里有出去的路。”
陸黛玲突然用槍指著陳佳影,瑞恩沖了進來,用槍對著陸黛玲的腦袋說:“讓她說下去。”
陸黛玲用槍對著王大頂說:“他們都是蠱惑人的高手……”
瑞恩打斷說:“放心吧,這里沒蠢人。怎么樣?都把槍收了。”
陸黛玲回頭瞪視瑞恩一眼,把槍遞給沃納,沃納接過,看了一眼瑞恩,瑞恩也把槍交給了他。陳佳影說:“老猶太人畜無害,幾乎公認的吧?我想不出他跑掉對狀況已然嚴重的各位能有什么負面影響。”
諾爾曼囁嚅了一下。陳佳影說:“他若真的跑掉,而非在哪個角落里睡覺,大家是不是該研究下賭場有沒可供溜之大吉的暗道之類?”
陳佳影轉(zhuǎn)對陸黛玲說:“我想說的是,面對這么一個對大家來說都算不錯的機緣,你暴露的心態(tài)卻是情況嚴重,你在恐懼什么?”
王大頂對賭桌邊眾人說:“請大家注意專家用的詞匯,她說恐懼。”
陳佳影說:“是的,恐懼!王先生說到這里或許有出去的路時,陸小姐本能掏槍進行威脅,試圖阻斷我們向大家提供積極意義的信息,全然不及思考是否會遭遇大家的抵制。受過良好訓練的你,卻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說明你方寸亂了,因為恐懼。”
陳佳影轉(zhuǎn)對喬治白與瑞恩說:“你們扣我和王大頂做人質(zhì),是不是威脅過日下步會殺掉我們?逼他妥協(xié)。”
喬治白說:“呃……”
陳佳影說:“行,我知道了。現(xiàn)在外頭給了多少時間?”
瑞恩與喬治白對視了一眼說:“一個小時。”
“你們傻吧!”王大頂高聲說,“這么做意味著日下步若無妥協(xié)就魚死網(wǎng)破,問題是他要急了眼不計傷亡,你們能拼多久?能活幾個?”
陳氏兄弟、喬治白、瑞恩與若爾曼等人面面相覷。
陳佳影對陸黛玲說:“你不會沒考慮到這點吧?但這點,你反倒并不害怕,為什么?除非你希望這個結(jié)果出現(xiàn)。他們遭殃,成就了你。你是謀殺石原的兇手!”
陸黛玲愕然說:“你這是栽贓。”
王大頂搶道:“為什么你不害怕日下步歇斯底里,因為你就想這樣。打起來,你就躲起來,死人越多越好,把謀殺罪名安到死人身上最簡單。”
“王大頂!”陸黛玲怒喝一聲,便向王大頂抬腿踢去,這時,“砰”的一聲,一把木椅猛地砸在陸黛玲身上,陸黛玲隨即倒地,痛苦地蜷起身子,動彈不得。陳佳影雙手握著斷木椅,盯視著地上的陸黛玲。
大家都驚呆了。陳佳影對王大頂說:“先把她帶到套間。”
王大頂抱起陸黛玲走向套間,陳佳影轉(zhuǎn)身對其他人說:“我們將對陸黛玲進行簡單處理,你們就外面等著吧。”
進了套間,陳佳影檢查了一下昏沉沉的陸黛玲,轉(zhuǎn)身對王大頂?shù)吐曊f:“陳氏兄弟斷線是因為陸黛玲截和,那筆錢款一旦流出銀行,將會成為真正的政治獻金。因為她跟該隱和沃納的結(jié)合說明南京方或南京方某一派系更傾向于聯(lián)盟納粹、親媚日本。”
王大頂狠狠地說:“驢養(yǎng)的。”
陳佳影說:“諾爾曼讓我有點兒擔憂,她對陸黛玲心存戒備明顯不是一路,但對老猶太的話題刻意回避卻又極為關(guān)注。內(nèi)因是什么?我有點兒吃不準。先說服那些家伙吧,讓我們把陸黛玲帶走,從她身上挖出所有信息,暗中交給組織,猶太人的財款就算沒救,政治上也能做斡旋。”
王大頂從套間走出來對沃納與該隱低聲說:“陳佳影這個妖孽,讓你們費心了吧?”
該隱與沃納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王大頂說:“沒錯,她就是栽贓陸黛玲。但這么做是救你們仨的命,你們這個組合誰不好奇?你們那點兒幕后小打算要曝了光,夠死在當場了吧?”
遠外角落喬治白對陳氏兄弟說:“我們其實也對陸黛玲心存恐懼。”
陳敏正說:“所以她是謀殺石原的兇手,對大家來說毫無壞處。”
瑞恩說:“把謀殺石原的兇手交出去,這場對峙對日本人就失去了道義上的合理性。我們再宣布有條件投降,暫時扣押陳佳影與王大頂,等待各方外事機構(gòu)介入。反正我們不再有牽掛了,不怕等。”
這時,諾爾曼走進門來說:“大家注意了,有人要上來!”
7
在消防通道,一名士官和若干憲兵沿著樓梯快速向上奔行。
在西北樓的樓梯間,兩名日兵正用*炸開防火門。
飯店房間內(nèi),劉金花虎著臉看著竇警長。
竇警長說:“劉金花,你聽好了,我和陳佳影一樣都是潛伏在敵人內(nèi)部的共產(chǎn)黨人,所以之后你必須跟我配合……”
劉金花說:“這種鬼話留著逗你媳婦兒去,傻?菖!”
竇警長說:“打個賭吧,你的王大頂一定會死在我前面,跟他的陳佳影。”說著,竇警長轉(zhuǎn)身離開。
在飯店北側(cè),日下步背著手看著前方,他身旁是白秋成。
這時,竇警長小跑著向日下步走來說:“大佐。”
日下步說:“突襲準備已經(jīng)就緒,我需要一個人進入敵方內(nèi)部,吸引住所有人后鳴槍傳號,我方即強行突入——”
竇警長打斷說:“大佐,那個進入敵方內(nèi)部的人是我,對吧?”
日下步一時語噎。
竇警長瞥了眼白秋成說:“我早料到是我了,置身于那些家伙中間,眾目睽睽下只管鳴槍傳號,不用考慮會不會被他們干掉,舍我其誰?”
日下步說:“你為帝國做些犧牲,難道不值得嗎?”
竇警長說:“那我只好服從命令了。”
日下步對白秋成說:“你帶竇警長到403房間做好戰(zhàn)前準備。”
竇警長跟著白秋成進入403房間,白秋成將一把微型手槍貼在他前臂內(nèi)側(cè)用綢帶捆扎。白秋成捆扎完畢說:“微型手槍子彈是特制的,容易辨識,想干掉王大頂他們最好另找槍支,混戰(zhàn)中并不太難。”
竇警長下意識地瞥了眼緊閉的大門。白秋成壓著聲音說:“石原案那倆終歸是要查的,那倆在查,真相就不可控,這太討厭了,對嗎?”
竇警長盯視著白秋成說:“謝謝提醒,兄弟!”
不久,竇警長拎著兩串多層食匣,上到四樓樓梯間。
竇警長往賭場方向喊:“里面的人聽著,日下大佐已跟各方外事機構(gòu)進行了溝通,正在等待回應(yīng),大佐為了表達善意,讓后廚烹制了晚餐,讓我?guī)Ыo大家,并派我與大家溝通更細致的睦和條件。”
案板后的蘇聯(lián)夫婦與陳敏章都舉著槍對著竇警長。
竇警長舉了舉食匣說:“食物很多,拜托各位,讓我上去。”
蘇聯(lián)夫婦與陳敏章收槍,將案板拉開了道口子。
日下步、野間與白秋成站在三樓樓梯往上看著。
日下步抬手看了下表說:“現(xiàn)在開始倒計時……”
8
竇警長跟隨著諾爾曼、瑞恩、陳敏正走進賭場,放下食匣。其他人陸續(xù)從內(nèi)廳走了出來。陳敏正給舉著雙手的竇警長搜身。陳佳影和王大頂悄悄到了諾爾曼等人的后排站著。
陳敏正一邊搜身,一邊對竇警長說:“日下步派你進行和睦溝通,一定給過你條件底線,直接說出來吧,咱們效率高點兒。”
“日下大佐,”竇警長暗暗解開左腕袖扣,“讓我轉(zhuǎn)告,在‘滿洲’與憲警方進行武力對峙是絕對不可容忍的,你們必須投降,這是底線!”
陳敏正連忙插話說:“兇手交給你們。”
竇警長頓時一愣說:“什么?”
陳敏正說:“謀殺石原的兇手交給你們,以此表示我們請求有條件投降。”
竇警長錯愕地說:“兇手查出來了?”
瑞恩說:“我們武裝占據(jù)這里,實屬無奈之舉,我們是為爭取到時間和空間,通過排查找出兇手,以免讓無辜者被其裹挾,所以憲警方應(yīng)對我們給予諒解,不要再抱以敵對的態(tài)度,認真考慮我們的訴求。”
陳佳影給王大頂使了個眼色,悄然后退,轉(zhuǎn)身閃去了內(nèi)廳。
這時,已到四樓西北樓梯間的日下步皺眉對白秋成說:“按照預(yù)定時間應(yīng)該鳴槍了,他在磨蹭什么?”
野間說:“別太殘酷,大佐,給尋找安全位置的時間,不算過分。”
日下步說:“那就再給五分鐘,五分鐘后,展開突襲。”
此時,在套間內(nèi),陳佳影一口水噴在昏沉沉的陸黛玲臉上,頓時讓她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陳佳影急急湊近陸黛玲說:“你聽好了,陸小姐,我栽贓你是為了帶你脫身,我知道你代表了南京方親日的需求,那么滿鐵是你最好的引薦方,所以告訴我,李佐在哪兒?這會讓你跟滿鐵接觸后少去很多盤問,迅速獲得信任。”
陸黛玲冷冷開口說:“你給我上了不錯的一課,恐懼會讓人暴露內(nèi)心最深處的東西。”陳佳影剛要開口,陸黛玲搶話,“是你想掌控我!你越拿滿鐵說事,就越讓我覺得你不可告人之心。你在恐懼什么?或許是你想掌控我,但忽然做不到了,所以你忙不迭想套出李佐的下落,你現(xiàn)在的信息庫里就缺這個了吧?”
賭場大廳里,墻上的掛鐘“當”地響了一聲,竇警長轉(zhuǎn)臉看向墻上的掛鐘,他鬢角滲著大團汗珠。(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