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第八章</br> 簡隋英一直很喜歡吃麻辣小龍蝦。他媽特別愛吃辣的,小時候經(jīng)常帶他來,給他剝好了放到他碗里。他爸就從來不來,嫌這些東西不干凈。往往就為了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他爸和他媽也能吵起來。</br> 他媽是真正地大家小姐,祖上積累豐厚,打仗的時候給共產(chǎn)黨捐了一噸又一噸的黃金,家里的有志青年也都加入了抗戰(zhàn),屬于覺悟比較高的,所以文革的時候沒受罪。他爺爺就不同了,那祖上是八輩兒貧農(nóng),根正苗紅,小時候窮得褲子都穿不起,吃不上飯了才跟著黨走了,沒想到能走到今天這步。</br> 后來他爺爺和他姥爺建立了深厚地革命友誼,便有了他媽的下嫁。</br> 誰知道最后會變成這樣。相比那個女人那副溫柔順從的樣子——別管是不是裝的——他媽就落了下風(fēng)。</br> 出了那些個破爛事兒之后,他爺爺自覺無顏面對他姥爺,家里事干脆不管了,躲到鄉(xiāng)下種地去了。</br> 他媽病逝后,他爺爺有四五年沒跟他爸講過一句話。直到他姥爺過世,加上簡隋英長大了,也適當?shù)卣{(diào)和他們的關(guān)系,他爺爺才讓他爸進門兒。</br> 他小時候是非常恨那個女人和他爸的。</br> 那時候他叛逆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什么事兒讓他爸丟人,讓他爸難受,他就干什么。</br> 他記得有一次他把七八歲大的簡隋林扔游泳池里,在他手上系了根兒繩子,然后蹲在岸邊兒看他在水里撲騰,看他撲騰地差不多了,再把他拽上來,反復(fù)三四次。</br> 后來被發(fā)現(xiàn)了,他爸打得他快一個月沒下來床。</br> 這好像還不是他干得最過分的。總之想想小時候不懂事,沒把簡隋林弄死,而他沒被他爸打死,也挺奇跡的。</br> 現(xiàn)在他是沒興趣再干那些事兒了,而且想想自己小時候,多少是有那么一點良心不安的,再加上簡隋林會來事兒,鞍前馬后地對他特別周到,所以簡隋英真心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對簡隋林還是不錯的,別的不說,這兩年光培養(yǎng)他經(jīng)商啊炒股啊投資啊,給他贊助了少說二百多萬了。</br> 所以簡隋林對他好,他權(quán)當盡孝心了。</br> 現(xiàn)在不就是,簡隋林麻利地剝著蝦,簡大少一口一個地吃。</br> “嗯,這家做得就是好,小林子,給李玉也剝幾顆。”</br> 李玉沉著臉,“我自己來。”</br> “讓他來吧,你就別沾手了,燙。”</br> 李玉面無表情道:“我習(xí)慣自己動手。”他一下子扯斷了蝦頭,心里隱隱升騰著憤怒地小火苗。</br> 他特別反感簡隋英這樣指示簡隋林。</br> 在他眼里簡隋林有著這個年紀男孩子少有的一種優(yōu)雅,待人接物溫和有禮,在學(xué)校人緣非常地好,就連他爸都說,這孩子會做人,以后是干大事的。</br> 這將近十年的時間里,他一直盼著能再見到簡隋林,現(xiàn)在跟他相處的每一天都讓他回味不已。對他來說如此珍貴地相處,簡隋英卻把簡隋林當傭人一樣隨便使喚。</br> 就好像一樣?xùn)|西在自己眼里是珠寶,偶爾撇上兩眼就很滿足,在別人眼里是壓咸菜缸的石頭,可以用,可以不用。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實在讓他對簡隋英充滿怨憤。</br> 簡隋英好像沒聽出來他話里的諷刺,咕嚕灌了一口燕京,“你們倆少吃點兒,太辣我怕你們胃受不了,酒也別喝了,太涼。咱們吃飯是吃飯,一定要確保你們明天狀態(tài)正常,可別鬧肚子,睡不著覺之類的。”</br> 簡隋林笑著點點頭,“哥你放心吧。”</br> 簡隋英道:“緊不緊張啊?”</br> “不緊張。”</br> “喲,真的?”</br> 簡隋林笑道:“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了。”</br> 簡隋英也咧嘴笑了一下,又問李玉:“李玉,你緊不緊張。”</br> 李玉搖頭,“沒什么感覺。”</br> “不錯,有點兒魄力。我當年高考前也一點兒都不緊張,因為我早知道我考不好,不過無所謂,我又不靠文憑吃飯。”</br> 簡隋林馬上道:“哥你腦子好。”</br> “嗯,那是。不過你就不同,你從小就成績好,家里對你期望大一些。以后你是從政啊還是從商啊,現(xiàn)在還說不準,考個好學(xué)校對以后的仕途畢竟只有好處。所以明兒好好考,你要是能考上X大……”</br> 簡隋林眼里帶著點兒期待看著他。</br> “你要是能考上,你說你想要什么吧。”</br> 簡隋林眼睛亮了亮,沒說話。</br> 簡隋英笑道:“是不是沒想好?行,留著,等你想好了再說。”</br> “謝謝哥。”</br> 簡隋英又看著李玉,“你們考完試想去哪兒玩兒啊,哥帶你們?nèi)グ伞!?lt;/br> 李玉看了簡隋林一眼,沒說話。他期待的暑假馬上就來臨了,如果能和簡隋林度過那是再好不過,但他真是不想看到簡隋英。</br> 簡隋英有些興奮道:“哥你要帶我們?nèi)ネ鎯簡幔悴挥蒙习鄦帷!?lt;/br> “自己當老板,上不上還不是隨我。”</br> “哥你說呢?我去哪兒都行,看你方便。”</br> 簡隋英想了想,還真不知道該去哪兒。要是光帶李玉一個去,他有得是浪漫多情的地方,可是帶著自己弟弟能去哪兒,游樂場?</br> 簡隋英有些貪婪地看了李玉一眼,心理期待著什么時候能和他單獨相處。</br> 仨人的小嘴唇兒都辣得血紅血紅的,大夏天的盡管空調(diào)打得很足,他們還是出了一身的汗。</br> 小山包一樣滿滿地一盆蝦,漸漸就下去了。</br> 簡隋英的酒量已經(jīng)在酒桌上練出來了,輕易弄不倒他,就是容易上臉,喝一杯臉就紅,喝個兩三杯全身上下連腳趾都是紅的。</br> 簡隋林和李玉沒喝,就眼睜睜地看著簡隋英跟泡在紅酒缸里似的,皮膚慢慢地變紅。</br> 簡大少是個時髦的GAY,穿衣打扮可圈可點。今個兒出門就套了件米白色的針織衫,大V領(lǐng)一直開到前胸,結(jié)實漂亮的胸肌若隱若現(xiàn),再加上那透粉的皮膚,水汪汪的眼睛,十分鐘里來了四個小姑娘給他們加火鍋湯,都不敢正眼瞧他,含羞帶怯地抓緊瞥一眼就跑。</br> 簡大少渾然未覺自己現(xiàn)在男性荷爾蒙側(cè)漏,主要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美色當前,沒心思劃拉周圍有沒有漂亮小男孩兒,自然也就不知道有沒有漂亮小男孩兒看自己。</br> 李玉就坐在簡隋英旁邊,簡隋英把臉湊過來跟他閑扯,他身上的味道就在自己鼻間飄蕩,那香水味兒混合著酒氣,實在說不上好聞,但卻給他一種奇特的感官刺激。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感覺,他只知道以前滴酒不愿意沾的自己,突然想喝點兒酒。</br> 而且聊天聊得多了,他對簡隋英的抵觸情緒就稍微放松了一些。簡隋英見多識廣,什么事情都能給你講得頭頭是道,而且愛開玩笑,跟他說話還是很有意思的。</br> 吃完之后簡大少就有點兒高,索性今天不用他開車,他也就放開膽子喝了。</br> 回家之后簡隋英才想起來沒給他們鋪床呢,這些瑣事他都懶得伸手,就繼續(xù)使喚萬能弟弟,“小林子,你把那兩間客房的床給鋪一下。”說完歪歪扭扭地忘沙發(fā)上一倒,“給我倒杯水。”</br> 簡隨林給他倒完水就進屋鋪床去了。</br> 李玉也跟著進去了,“我?guī)湍恪!?lt;/br> 簡隋英覺得腦子暈乎乎,就這么懶洋洋地躺著真是舒服,就想這么一覺睡過去。</br> 正迷糊呢,就聽到客房里傳來笑鬧聲。</br> 簡隋英閉了會兒眼睛就站了起來,忘客房走去。</br> 往門口一站,原來屋里倆小子抱著被子互相撞著玩兒呢,嘻嘻哈哈的,玩兒得很興奮的樣子。</br> 那純真灑脫的笑容讓人看著真舒服,簡隋英忍不住嘴角也翹了起來。</br> 第二天簡隋英就沒起來,但叫了司機送他們倆人去學(xué)校,并囑咐中午再給他們接回來。</br> 他睡到十點多起床的時候,先打了電話叫酒店準備了幾個菜。等著他們中午回來的那段時間,簡隋英不自覺地有些緊張。</br> 他開始想不知道他們考得怎么樣,發(fā)揮的好不好,會不會有什么失誤,情緒如何之類的。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真讓他有種為人父母的錯覺。</br> 最后實在忍不住了,讓司機先回家接上他,倆人一起去了學(xué)校接他們。</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