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金鱗豈是池中物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卻在不同的兩座城市蕩漾著幸福。</br> 離于蘇木家鄉(xiāng)千百公里的b市,月亮高掛,月光明亮。坐落在市中心最昂貴的cbd區(qū)域的五星級酒店露天臺上,穿著吊帶及膝禮裙的歸寧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她白皙修長的雙腿疊起,身子微側(cè),一只手撐著下巴,雙眸望著不遠處,似在看夜景,又似在發(fā)呆。</br> 天臺遠處的玻璃門外,路過的賓客都會情不自禁地停住腳步往這邊看來,優(yōu)雅的美女和美麗的夜景向來容易吸引人的眼球。</br> 只可惜,今晚天臺被包場,寬闊的場地只有那位絕色佳人以及在她身后緩緩向她走來的英俊男人。</br> 肩膀上被搭上外套,鼻間是她熟悉的淡淡煙草味,她仰頭,對著男人淺淺一笑。</br> “夜晚有點兒涼,披著暖和一點兒。”說話間,男人已經(jīng)在她對面坐下。對于她的精心打扮,他毫不掩飾眼中的喜歡與贊賞,“你很美,每一次見你,你都很美。”</br> 歸寧是個聰明的女人,這世上,吸引人的永遠都是奪目的裝扮與容顏。</br> 即使男人表面上心疼她穿得少,但她深知,他最喜歡她這種奪目的打扮。</br> 他不是普通的男人,喜歡的女人自然也不能普通。</br> “在陸中第一周的兼職工作感覺怎么樣?”</br> 徐茶說得沒錯,歸寧能在眾多面試者中脫穎而出進入陸中,的確是眼前人給開了后門。</br> 能隨心所欲在陸中集團開后門的人,只有那年輕有為的首席執(zhí)行官。</br> 而此刻,坐在歸寧對面的人,正是陸家長子,陸中首席執(zhí)行官陸淮南。</br> “挺好的。”歸寧舉杯,“謝謝陸大哥給我這樣一個學習的機會。”</br> 陸淮南舉杯與她碰了碰:“我曾允諾過你父親在b市好好照顧你,這點兒小事不用說謝謝。”</br> 陸淮南與歸寧的確很早便相識了,卻不像學校的傳言那般不堪。</br> 陸淮南與歸寧父親歸朝來是生意上的伙伴。在一次飯局上,歸朝來介紹歸寧與陸淮南相識,因歸寧考上b市大學,歸朝來便讓陸淮南代為照顧。</br> 從大一開始,歸寧便與陸淮南有接觸,陸淮南平時工作忙,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他的助理里邦代為照顧。偶爾陸淮南想起她時,會親自開車來接她吃頓飯,加起來不超過兩次,偏偏有次被同學看見了,便在班上亂說。歸寧性格高傲冷漠,向來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所以大家以訛傳訛,便有了她與陸中年輕英俊的ceo陸淮南有染的傳言。</br> 但顯然,歸寧并不十分排斥這樣的傳言。</br> 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陸淮南拿起,紳士地對她說:“抱歉,我接個電話。”</br> “好。”歸寧一直凝望著他起身,走到不遠處的欄桿邊。她換了個姿勢,依舊用手撐著下巴,眼神看向陸淮南那邊,不知在想些什么。</br> 電話是里邦打來的:“陸總,跟著二少的攝影師被警察抓了,報警的人是二少。”</br> 陸淮南的聲音低沉:“他什么時候報的警,你們不知道?”</br> 陸澤漆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舉動都在陸淮南的人的監(jiān)視范圍內(nèi),連什么時候打了什么電話,跟誰打了,他們都十分清楚,可這么重要的報警電話,里邦竟然不知道。</br> “是……”里邦說,“二少今天一整天都沒動過手機,直到晚上出門前打了個電話,只說了一個地址,隨后便出了門。我們的人一路跟著他,所躲藏的地方便是他在電話里報的地址,等到警察出現(xiàn)后,才知道上當了。我想,二少應該是事先有計劃的,他在出門前告訴警察書吧旁拐角的地址,然后誘導我們的人出現(xiàn)在那里。接到電話的警察迅速到書吧旁巡邏,正巧前一天晚上,書吧發(fā)生了盜竊案,所以我們的人被認作是小偷。”</br> 陸淮南沉默了片刻,才問:“里邦,你對這事怎么看?”</br> 里邦遲疑了許久,才說:“大概是二少太無聊了吧……”</br> 在里邦的眼里,陸澤漆跟陸淮南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從小陸淮南讓他朝東,他便不敢朝西。陸淮南告訴陸澤漆不用思考,不用讀書,不用煩惱,更不用擁有任何夢想,只要每天吃喝玩樂便足矣。</br> 陸澤漆一直按部就班地生活著,在他的生活中,從未出現(xiàn)過“反抗”二字。</br> 在里邦眼中,陸淮南的標簽是“陸家繼承人”、“成功的企業(yè)家”,陸澤漆的標簽則是“寄生蟲”、“拖油瓶”之類的。</br> 這么多年,陸淮南每天都派人監(jiān)視著陸澤漆,陸澤漆從沒敢反抗過,能讓他做出今天這種舉動的,里邦只能想到一個原因,那便是……他太無聊了。</br> “無聊?”陸淮南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漆黑的眼睛中卻沒有半分笑意,聲音悠長,“里邦,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不喜歡他嗎?”</br> “因為他的母親搶走了大夫人的位置。”</br> “這只是其中之一。當年曾有人為他算過命,那人看著他許久,只說了一句話。”</br> 里邦屏息,靜靜地等待陸淮南說下去。</br> “金鱗豈是池中物?”</br> 金鱗哪里只是池水中的妖物,它是一條真正的龍,終有一天,會一飛沖天。</br> 里邦頓默許久,才問:“陸總,你信嗎?”</br> “世上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陸淮南淡淡地說,“我雖不是個信命運的人,但凡事謹慎總不會出錯。既然當初有人如此看好他,我就有必要防備他。陸家的一切怎么都不可能拱手讓人。這些年他就像被我捆住四肢的小獸,失去了自由,只能乖乖聽話。但即使小獸也有長大的一天,你看,如今我一直豢養(yǎng)的小獸終于忍不住要伸出他的利爪了。”</br> “陸總……”里邦還是不相信,“他有這本事?”</br> “當初能一把火燒了房子逃生,也能一個人在陌生又危險的緬甸生存下來,你以為真的只是運氣?”</br> “可如果他真的有那般能耐,為什么一直都乖乖聽陸總你的話?”里邦不解。</br> 陸淮南卻沒回答他,只問:“于蘇木的事查得怎么樣了?”</br> “于蘇木的確是于韋石的女兒,她的母親孫雪在于石韋發(fā)生意外后嫁給了秦政。因為鮮少有人知道這事,加上秦政行事向來低調(diào),大家都以為于蘇木是他的親生女兒,恰巧他的前妻姓于,他們便以為于蘇木隨母姓。”里邦將自己調(diào)查的結(jié)果一一說明,“但目前,二少爺似乎并不知道于蘇木跟于石韋之間的關(guān)系。”</br> “似乎?”陸淮南淡漠地說,“里邦,你跟在我身邊這么久,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聽見似乎這種不確定的說法。”</br> 陸淮南的聲音雖然平靜淡漠,但隔著電話,里邦依舊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傳來。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道:“是,陸總,我一定會盡快查出二少和于蘇木之間真正的關(guān)系。”</br> 掛了電話后,陸淮南立在欄桿旁靜靜地抽完一根煙后,剛轉(zhuǎn)身,便見歸寧站在他身后不遠處,一副想靠近卻有些猶豫的模樣。</br> 他走過去,語氣溫和:“等得不耐煩了?”</br> 歸寧搖頭:“我吃飽了。”</br> “好。”他說,“我送你回學校。”</br> 歸寧卻站在原地沒動,陸淮南看著她:“不想回去?”</br> “嗯。”她點頭。</br> 于是,陸淮南幫歸寧在酒店開了一間套房,在他的隔壁。</br> 歸寧知道陸淮南不常回家,大多數(shù)時間都住在酒店里。所以歸寧有時不想回寢室,他便會讓她住在自己隔壁。</br>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歸寧總看著那堵白色的墻壁發(fā)呆,想著陸淮南此時在做什么,想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