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展瑜喜歡的人是陸澤漆
于蘇木回到寢室時,只有七彩在。見她回來了,七彩終是忍不住道:“蘇木,徐茶在外面跟人合租了房子,搬出去住了。”</br> “哦。”于蘇木興味索然地應(yīng)了一聲。</br> 七彩鮮少見她這么疲倦的樣子,不由得問:“你怎么了?不舒服嗎?”</br> “沒,只是有點兒累了。”于蘇木看了一眼歸寧桌上冒著熱氣的杯子,“歸寧回來過嗎?”</br> “嗯,剛剛看見她好像去了樓頂。”</br> “哦。”于蘇木起身走向外面,“我去看看她。”</br> 七彩目送著于蘇木出門,想著這幾日大家都在傳英文系一向不對盤的“淡定女神”和“冰山女神”關(guān)系緩和的事,有人看見歸寧親自載于蘇木去教室上課,有人看見她們站在宿舍樓下聊天。</br> 作為同一寢室的七彩不知道她們是何時改善關(guān)系的,但走了一個徐茶,能讓其他三人的關(guān)系不鬧得太僵也算好事。</br> 之前因為徐茶和于蘇木不和,七彩每次回寢室都感覺到一股沉悶的氣息,著實太難受了。</br> 宿舍的樓頂是個巨大的天臺,白天是女生們曬被子的天堂。</br> 此刻夜風(fēng)漸涼,已是月上中天,低頭是空曠的地面,抬頭是漆黑的天空,零散的幾顆星星,靜謐蕭瑟,不知不覺已是深秋。</br> 不遠處,如那夜看見的一般,歸寧雙腳懸空,坐在圍欄邊,風(fēng)吹著她單薄的身子,好像隨時能將她吹下去。</br> 于蘇木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看似懸空,其實圍欄下面還有一層一米多寬的地面,倒也不是很危險。</br> 歸寧見她走過來,如主人一般邀請道:“上來一塊坐?”</br> 對于歸寧的主動,于蘇木一愣。</br> 歸寧以為是她上來困難,便伸手:“我拉你。”</br> 于蘇木笑笑:“不用,我可以。”這點兒高度對于學(xué)過功夫的她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她輕而易舉跳了上去,與歸寧并肩而坐。</br> “身手不錯。”歸寧難得贊賞道。</br> “謝謝。”</br> 歸寧歪著頭,看了她許久。</br> 于蘇木被她的眼神看得發(fā)怵,不由得問道:“我臉上有臟東西?”</br> 歸寧搖頭,收回目光:“只是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你跟我是同一類人。”</br> 跟冰山女神是同一類人?于蘇木摸摸自己的臉,不冷啊……</br> 這個動作讓歸寧一笑:“我其實并不是冷漠,只是大多時候很懶,懶得去經(jīng)營一段關(guān)系、一個圈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我開始發(fā)現(xiàn)世界雖大,知音卻難覓,許多人在我看來都太蠢,蠢得我連一句話都不想說。比如七彩,她總對自己的身份自卑,刻意討好每一個人,卻不知道會令她更具有奴性;比如徐茶,三番五次陷害你,好像破壞了你跟陸澤漆的關(guān)系,陸澤漆便能跟她在一起……”</br> “所以你一直像個局外人,冷眼看著,什么都不說破……”</br> “我不過是不想浪費時間在我不感興趣的事情上。”歸寧望著遠處,“你呢?其實跟我一樣罷了,只不過你對誰都好,卻一直與人保持距離,從不交真心。在你眼里,她們何曾不是塵埃般的存在?七彩給你的筆記,你會好心收下,轉(zhuǎn)身卻不知道隨手丟到了哪個角落;明知道徐茶是什么人,不跟她計較,不過是覺得她不配你浪費時間去修理,在你眼里,她連做你敵人的資格都不夠。你明知道你這樣,會讓七彩誤會自己做的好事真的有用,會讓徐茶繼續(xù)自作聰明地錯下去,可你選擇不管不顧,因為她們未來會變成什么人,都跟你無關(guān)。”</br> 這大概是入學(xué)至今,歸寧跟她說過最多的一次話吧?</br> 于蘇木勾了勾嘴角:“你這樣一說,看起來我比你還冷漠,是個純粹的壞人。”</br> “半斤八兩。”歸寧撇了撇嘴,修長的雙腿懸空,自由地晃動,“說起來,陸澤漆雖然看起來是冷冰冰的一個人,可對身邊的人用心,所以他有一群為他著想的好朋友。而你,對誰都好,反倒連一個好朋友都沒有。”</br> 最后一句話讓于蘇木恍惚了一秒,隨后臉上繼續(xù)浮現(xiàn)出那種平淡到無所謂的笑。</br> 歸寧說得對,所以她才在某個特定的時段感覺孤單,每個月準時來臨。</br> 以前,追求她的男孩很多,她卻總是微笑著拒絕。</br> 有人曾問她:“為什么不嘗試一下?”</br> 她說:“因為他們不夠美好。”</br> “你見過最美好的男孩是什么樣子的?”</br> 她想了想,回答:“像陸澤那樣,一想起他,便讓我焦慮恐懼的心感到溫暖而安定。”</br> 她現(xiàn)在才明白,年少時不應(yīng)該遇見太驚艷的人,否則這一生太孤獨,因為念念不忘;因為從此對身邊的人都按照他的標準去評定;因為再也無法出現(xiàn)像他那么優(yōu)秀的人。</br> 可如果時光倒流,她依舊期望遇見陸澤,是他教會她成長的第一課,堅強,獨立。只是這一次,她會緊緊抓住他,不讓他在驚艷了她的年少時光后離開,使得她那么漫長的歲月里只剩下孤單。</br> 但,這是在遇見陸澤之后,愛上陸澤漆之前。</br> “以前覺得遺憾,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于蘇木說,“現(xiàn)在不會了,因為我遇見了陸學(xué)長。”她看了看沉默的歸寧,問,“你呢?不也一樣,遇見了陸淮南,所以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br> 于蘇木和歸寧都是聰明的一類人,她們都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清許多事情。歸寧能看清于蘇木,于蘇木同樣能一眼看穿歸寧。</br> 所以,對于蘇木的話,歸寧沒否認,只問了另一件事:“讓你幫我問的事,有結(jié)果了?”</br> “嗯,是個聽了開頭,便能猜中結(jié)局的故事。”于蘇木不急不緩地將下午江梁說的那個故事,一字不漏地告訴歸寧。</br> 不急不緩,是于蘇木常用來形容陸澤漆的一個詞。</br> 從遇見他的那一天起,她便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淡定自持的氣質(zhì),如水竹般清雋瀟灑,干凈雅致,令人心馳神往。如果說陸澤和陸澤漆有什么不同,那么便是一個驚艷了她年少的時光,一個溫柔了她今后的歲月。</br> 歸寧靜靜地聽著于蘇木的敘述,并沒有插話,也沒有因為展瑜是陸淮南喜歡的女人而表現(xiàn)出一丁點兒吃驚或生氣的模樣。那樣的平靜,讓人以為她不過是在聽一個故事而已。</br> 直到于蘇木說完,歸寧才開口:“有一點,江梁沒告訴你,陸家的確曾想過將展瑜和陸淮南湊在一起,但因為展瑜喜歡的人是陸澤漆……”她看向于蘇木,輕聲道,“所以陸家那些長輩決定把展瑜許配給陸澤漆。”</br> 于蘇木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哦”了一聲。</br> “你不著急?”</br> “我著急有什么用。”</br> “如果你真心想跟陸澤漆在一起的話,我覺得你有點兒危機感比較好。”歸寧建議,“陸澤漆和陸淮南的身份不同,陸澤漆從小被家族人歧視,陸家人不會管他的意愿,也不會在意他喜歡誰……坦白一點兒,他們根本從來不會在意陸澤漆的喜好,陸澤漆對于他們而言,可以利用時是工具,不能利用時,是寄生蟲。他們讓他娶展瑜,不是商討,而是決定。因為展瑜是展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她手上有一塊人人想爭搶,頗具價值,但只當嫁妝的地皮。”</br> 夜晚漸深,風(fēng)亦更涼,夜空中連最后幾顆星星都被烏云遮住,明天將是雨天。</br> 兩人沉默許久,于蘇木才問:“你怎么知道這么多?包括他的澤仁集團。”</br> 這一回,輪到歸寧意外,眼前的人總不按理出牌,正常人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不應(yīng)該是陸澤漆和展瑜之間的婚約嗎?她竟然問出與之毫無關(guān)系的問題。</br> 許久,歸寧才緩緩說道:“于蘇木,你真是個奇葩。”</br> 于蘇木淡然一笑:“我只是覺得陸學(xué)長應(yīng)該會處理好和展瑜之間的問題。這種事,當事人的態(tài)度才是關(guān)鍵,我始終是相信他的。”</br> 歸寧笑了,笑容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始終相信他?你才跟他認識幾天?一個月?兩個月?你憑什么相信他?因為他無人所及的好看外貌,還是他金玉堆積的萬貫家財?”</br> “歸寧,你遇見過這樣一個人嗎?”于蘇木望著遠方,眼神柔和,“他站在人群中,身邊人來人往那么多人,可你一眼便看見他。當他望向你的方向時,你會立刻躲避,可其實他看的人不是你,他只不過在跟朋友隨意淺談。然后你知道,為了這個,你已經(jīng)等了很久,希望有一天,他的目光能落在你身上,再也移不開。”</br> 那是她第一次在云南遇見他,雖然一直沒提,但那種感覺便是一見鐘情吧。</br> 歸寧沒說話,似乎沉浸于她的話當中,聽著她繼續(xù)說:“你說世界雖大,知音卻難覓。我很贊同這句話,小時候我遇見過一個很好的人,后來我便習(xí)慣按照他的模子去和身邊的人交往,但世界這么大,我卻再也沒遇見過像他那般美好的人。所以我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直到遇見了陸學(xué)長。他很好,很優(yōu)秀,這與他的外貌、家世無關(guān),這是他本身學(xué)識和修為達到一定境界所散發(fā)出來的魅力。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便認為他是好人,我便毫無保留地信任他。歸寧,你遇見過這樣一個人嗎?”</br> 歸寧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說:“陸淮南和陸澤漆都跟我爸有過合作,所以我知道的一些事比你多。我讓徐茶在短信里加上澤仁集團,一是容易讓人信服你是被陷害的;二是提醒你們,陸淮南早晚會查到陸澤漆在背后做的那些事。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陸澤漆的澤仁集團也保密不了多久,早晚會被公開,到時候陸淮南的盛怒、陸家人的手段,我想陸澤漆那么聰明的人,應(yīng)該有完全的準備。”說完,她從石臺上跳下來,“要下雨了,回寢室吧。”</br> 于蘇木和歸寧陸續(xù)回到寢室時,七彩正在座位上做習(xí)題,見她們進來,便對于蘇木說:“蘇木,好像有人找你,我看你手機亮過。”</br> “哦。”于蘇木拿過桌面上的手機,上面有一個未接電話,是陸澤漆的。</br> 她正要回個電話過去,手機卻因為電量不足,自動關(guān)機了。</br> 她翻找出電源,插上后,靜靜等了五分鐘,手機終于可以開機后,她給陸澤漆打過去,但那邊的狀態(tài)卻是:您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br> 于蘇木想,也許他睡下了吧。</br> 在椅子上發(fā)了會兒呆,她拿著衣服準備去洗漱,想了想,將手機也帶上了。</br> 但這一次,電話再也沒有響過。</br> 直到她第二天醒來,手機上也沒有任何未接電話和短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