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抓著他的手睡了一夜
于蘇木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她又回到了當年被綁架的那間小黑屋,那里變成了一片廢墟,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在凌亂的廢墟中,她看見了當年的那個鐵籠,鐵籠中似有黑影晃動。她一步一步小心地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陸澤。</br> 他像一只困獸,被禁錮在牢籠之中。</br> 她試圖開口喊他,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他垂著頭睡著了,長睫輕斂,側(cè)臉弧度飽滿而英挺,額前的碎發(fā)輕輕拂動。她走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畫面卻忽然消失了。</br> 醒過來的時候,于蘇木望著天花板發(fā)了很久的呆。這些年她一直都在下意識地找當年的男孩,但世界這么大,他們再沒遇見過。</br> 陸澤,他曾告訴她,他的名字叫陸澤,所以她對這兩個字分外敏感。昨天聽見江梁喚周哲為“阿哲”,她以為是“阿澤”,結(jié)果卻又是一次誤認。</br> 原來每一次的相遇都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見面,每一次的道別都可能是永別。</br> 也許這一生,他們都無法再重逢了吧……</br> 于蘇木嘆息一聲,正欲起床,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br>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都那么陌生,深藍、灰與白的色調(diào)搭配,充滿男性氣息的房間,明顯不是她住的酒店。</br> 她晃了晃腦袋,昨天她燒得太厲害,也不知是否燒壞了腦子,她竟什么都想不起來。</br> 她動了動手,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有人,轉(zhuǎn)頭看去,男人側(cè)躺在她身邊,白皙清透的臉上,雙眸輕闔,烏黑修長的眉微微皺起,似在睡夢中也很嚴肅的樣子。他穿著灰色線衫,深色長褲,整個人包裹在光暈中,即使嚴肅,也那般俊朗出塵,干凈柔亮。</br> 如果于蘇木記得沒錯的話,他好像是陸學長?</br> 下一秒,腦海中“砰砰砰”響起幾聲雷鳴般的巨響,于蘇木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人,她不僅跟陸學長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晚,而且還一直緊緊地抓著陸學長的手不放?</br> 于蘇木不知道該用什么詞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但她立刻做出了最清醒、最直接的解決方案——逃跑!</br> 于蘇木冷靜地分析,她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證明昨天她與陸學長只是單純地睡了一覺;手機沒在身上,說明昨天她是回酒店后出門的。</br> 她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赤腳下床,腳著地時,發(fā)現(xiàn)地上是一片柔軟的白色絨毛地毯。</br> 關(guān)門時,她盡量小心才沒有發(fā)出太大的聲音。</br> 許是內(nèi)心太過震驚,走出臥室之后,她完全沒心情欣賞四周奢華的家居布置,直接沖到玄關(guān)處,開門逃跑。</br> 她想,如果發(fā)生了令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那么最好的辦法便是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br> 于蘇木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刻,陸澤漆睜開了雙眼。</br> 在于蘇木做夢不安的那一刻,他便醒了過來,因不想事后有沒必要的牽扯,所以當于蘇木離開時,他沒有阻攔。</br> 想起昨天,她坐在咖啡店門前的階梯上說困了,下一秒便呼呼大睡的模樣,他只覺好笑。他本應該把她丟在咖啡店門口,置之不理,最后卻鬼使神差地將她帶了回來。</br> 不過也止于此了,萍水相逢的人最終只是生命中的過客。</br> 陸澤漆起身下床,赤足踏在白色柔軟的地毯上。他脫掉毛衣,直接將毛衣扔在地上,裸著上半身走進了浴室。</br> 尚未拉上窗簾的落地窗外白光一閃,陸澤漆嘴角嘲諷似的勾起。</br> 他打開花灑,立在原地,任由水流傾灑而下,水流流過他的黑發(fā),流過他健碩的胸膛……他靜靜地在原地沖了一會兒之后,關(guān)了花灑,直接套上浴袍走出浴室。</br> 門外傳來敲門聲,陸澤漆慢條斯理地系上浴袍的腰帶,往玄關(guān)處走去。m.</br> 他打開門,出現(xiàn)的是興致勃勃的江梁和鬧了一夜肚子臉色慘白的周哲,一向比他們正常的荀超走進來后,直接說正事:“這幾天陸淮南那邊的人一直跟著,一路偷拍了我們不少照片,這幾張是我從他那拿回來的照片,其余的……”</br> 荀超還沒說完,江梁便笑嘻嘻地湊了上來:“二哥,你快看看,這幾張拍得跟寫真似的,尤其是你和學妹的那幾張,看起來你們哪像剛認識,明明更像是相愛至深的戀人!”</br> 荀超一巴掌將江梁的臉推開:“胖子,別搗亂!”他繼續(xù)說,“其余的都讓陸淮南的人帶回去了。”他頓了頓,才有些別扭地說道,“這幾張我覺得拍得都不錯,所以帶回來了。”</br> 陸澤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即仰頭看天。</br> 胖子說得沒錯,誰讓陸小少爺長得那么好看,一張偷拍看起來都跟寫真一樣,不帶回來都讓人覺得可惜。</br> 那是在咖啡店階梯上,于蘇木睡著了后,陸澤漆將她背起來的樣子。照片中,人來人往,只有他們顯得那么引人矚目,他背著她的樣子,像極了寵溺一個不聽話的小女友。</br> 還有昨晚在臥室中,他被于蘇木抱著不讓離開,她的整張臉都埋在他胸前,他抱著她睡覺的樣子,任誰看了,都不能相信這么溫馨的一幕是故意制造給陸淮南的人拍下來拿去交差的吧?</br> 只要陸澤漆在的地方,便是風景,拍照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只要按下快門,便是一張寫真。</br> 但陸澤漆并沒心思欣賞那些照片,他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在沙發(fā)上坐下,靜靜地喝著。</br> 其他三人對這里已十分熟悉,江梁和荀超從冰箱里分別拿了一瓶可樂,周哲因為鬧肚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br> 江梁欣賞著那幾張照片,忽然便來氣了,沒好氣地罵道:“我們二哥好歹是陸淮南同父異母的弟弟,也帶血緣關(guān)系吧?這家伙真狠,像一架二十四小時不睡覺的機器一樣,每天監(jiān)視二哥的一舉一動。”</br> “他怕二哥脫離他的掌控,怕二哥跟他爭奪陸家的財產(chǎn)。”荀超說。</br> “稀罕!”江梁撇撇嘴,“以我們二哥的實力,需要靠繼承家產(chǎn)來維持生活嗎?陸淮南沒準是心理變態(tài),你見過哪個正常人會設(shè)計將自己親弟弟綁架起來嗎?那年計劃失敗之后,他又設(shè)計將二哥送到緬甸,我可不會忘記二哥那年在緬甸是怎么生存的。估計那家伙以為二哥在緬甸不可能活著回來,所以當二哥重新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那張千年玄冰似的臉黑得跟見了鬼一樣!”</br> “胖子,過去的事能不提嗎?”周哲皺眉。</br> “哼!怎么能不提!他陸淮南過著一天好日子,我便一天不爽!”說完,江梁看向陸澤漆,語氣緩和,“二哥,你說每天讓陸淮南派人跟蹤也不是個事啊,我們所有的行蹤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說怎么辦啊?”</br> 江梁說完,其余二人也放下手中的飲料和水看向陸澤漆。</br> 陸澤漆慢吞吞地喝著溫水,半天才淡淡地說出一個字:“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