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桑轉(zhuǎn)頭看了眼，道：“沒有。”
    “那，”陳西湛濃色的眉輕揚(yáng)，“讓我進(jìn)去？”
    葉桑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將入口讓開，陳西湛準(zhǔn)備越過她往里走，頓下腳步，低質(zhì)感的聲調(diào)，“不然，你坐里面？”
    葉桑瞅了下，第二排那邊是兩個女生，陳西湛可能不想夾在女生中間，表示理解，嗯了聲，“可以。”將桌上的課本和水杯挪了挪，椅子上的包也被她拿了過去。
    陳西湛于邊上的位置，懶散坐了下來。
    跟在身后的黃斯金：“……”
    上課鈴正好打響，周圍都沒什么位置了，剩下中間第一排空著，他懶得繞到后排去找位置，干脆坐去了陳西湛前面。
    靠，他高中的時(shí)候上課都沒坐過第一排。
    這門課叫植物的語言，明大最受歡迎的通識課之一，因?yàn)檫@門課的老師錢教授幽默風(fēng)趣，喜歡跟學(xué)生天南地北的聊，不會講得很深奧，非理學(xué)專業(yè)的人也能聽懂，并且考試開卷，打分很松。
    錢真弘臉上戴著一副變色眼鏡，在教室門口時(shí)，看起來像戴著墨鏡，等走進(jìn)教室，眼鏡的鏡片變成正常的透明色，他手里提著一袋水果，落到講桌上。
    打開課件不久，錢真弘目光投到陳西湛身上，推了推眼鏡，“誒這位同學(xué)，我怎么感覺好像見過你？”
    很快便聽見教室一陣聲響，錢真弘發(fā)現(xiàn)后排許多女生都很激動的樣子，教室變吵了不少。
    “怎么了？”錢真弘笑。
    他又掃了眼陳西湛，這個男孩氣質(zhì)似乎天生的冷，淡著神色未做什么回應(yīng)，只是唇角淺扯了下，錢真弘道：“想起來了，你上過我的課，沒辦法，人太帥了，老師記住人了呢。”
    傳來同學(xué)的笑聲。
    教室坐得很滿，因?yàn)閬聿湔n的不少，他們沒想到課上的首個驚喜是學(xué)校男神陳西湛被錢老幽默了把。
    而主角本尊反應(yīng)淡定，沒當(dāng)回事。
    葉桑沒忍住側(cè)過臉看了眼，對方正好也轉(zhuǎn)過臉來，漆黑眼底和她的一觸。
    愣了下，轉(zhuǎn)回目光。
    除了陳西湛，陳西湛的好室友黃斯金也沒幸免，錢教授講課講到一半，似乎想給有幾個昏昏欲睡的同學(xué)醒醒神，cue了黃斯金，“這位同學(xué)很用功啊，坐第一排呢，來，獎勵你一個橙子吧。”
    錢真弘真從那袋水果里拿了個橙子塞給黃斯金。
    不少同學(xué)發(fā)出笑聲，上課的氛圍又熱鬧起來。
    快下課時(shí)，錢真弘說讓大家以5～8個人為單位，自由組成學(xué)習(xí)小組，這門課主要以小組完成的小組作業(yè)作為平時(shí)分的打分依據(jù)。
    還留了五分鐘給大家組成小組加小組群。
    黃斯金轉(zhuǎn)過身，對葉桑挑了下眉，“小學(xué)妹，上課前那會我就想說了，可真巧啊，又遇見了。”
    “那組小組一塊咯。”
    他又將目光投到那邊與葉桑隔了一個空位的兩個女生，“還有你們，要一起嗎？”
    “可以的。”一個女生很迅速地點(diǎn)了頭，另外一個女生也輕“嗯”了聲。
    葉桑扭過頭去看了下后面的同學(xué)，大家基本上都是就近組隊(duì)，因?yàn)橥ㄗR課上，多是不同院系的混上，大家誰也不認(rèn)識誰，這門課她沒有熟人。
    于是，就這么跟周圍的人開始用微信面對面建群。
    黃斯金道：“2333，建了啊。”
    葉桑低頭，在框上輸入2333這個數(shù)字，很快跳進(jìn)群里。
    群里加上她已經(jīng)有四個人，下一秒，群聊界面多出一條灰色小字提示。
    “缺氧”進(jìn)入群聊。
    “艸。”黃斯金不由發(fā)出感嘆的氣音，因?yàn)槿毫慕缑嫔希袃蓷l提示挨在一塊。
    “呼吸”加入群聊。
    “缺氧”加入群聊。
    陳西湛掀了下眸。
    “這‘’呼吸‘’……是誰啊？”黃斯金回頭問。
    葉桑卷長的睫毛往上抬，“我。”
    黃斯金立馬掃了眼她右手邊的陳西湛，一臉意味深長，“你們倆還挺有緣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情侶名呢。”
    ？
    葉桑帶著疑惑，目光投回群聊界面。
    注意到最后面那條提示。
    對方的昵稱是“缺氧”。
    而她的昵稱……
    呼吸……
    缺氧。
    頓了下。
    這個“缺氧”，是陳西湛嗎？
    余光瞥見對方?jīng)]什么反應(yīng)，葉桑也比較鎮(zhèn)定，一個小巧合罷了。
    那邊的一個女生道：“誰當(dāng)組長呀？”
    黃斯金道：“那必然不是我。”
    “我投……陳西湛！”張薇薇說。
    “我也是。”她旁邊的楊月道，聲音略小。
    黃斯金應(yīng)和她倆，“同意。”
    陳西湛沉默著，未發(fā)一言。
    “你呢，小學(xué)妹，你想選誰？”黃斯金對葉桑問。
    大家都選陳西湛了，葉桑自然不會搞特殊，她道：“我同意大家的想法。”
    黃斯金笑了一聲，“老湛，那就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咯。”
    陳西湛懶懶看了葉桑一眼，道：“行”。
    *
    二食堂門口有一排香樟樹，葉子翠綠，有些尖兒泛著淡黃，樹梢在微風(fēng)下?lián)u動。
    葉桑在賣抄手的窗口排著隊(duì)，手機(jī)振了下，彈出一條微信群聊消息。
    來自【植物的語言課程小組】。
    黃斯金：【各位都將群里的昵稱改成真名啊，最好將院系也備注上。@所有人】
    張薇薇：【收到。】
    楊月：【收到。】
    葉桑也回復(fù)了一個收到，而后點(diǎn)去“我在本群的昵稱”做了修改。
    “葉桑-法學(xué)院。”
    不久后，輪到她領(lǐng)餐，阿姨的聲音從窗口里傳出來，“紅油抄手好了！”
    葉桑忙走過去，接過餐盤。
    *
    “葉、桑。”黃斯金手里拋著一顆橙子，邊和陳西湛走進(jìn)一家菜館，低眼看著手機(jī)。
    “原來她叫葉桑呢。”
    “誒老湛，她叫葉桑。”見陳西湛也不搭腔，黃斯金對他道。
    “怎么了？”陳西湛問。
    “你就不關(guān)心人家叫什么名兒？”黃斯金笑。
    陳西湛一個眼神也沒給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黃斯金覺得自己應(yīng)該沒有多想，陳西湛什么性子他還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上課會坐那么前面了，連金融系的專業(yè)課他都是坐很后排的位置，今天那門課分明后排還有不少位置，可他卻去坐了第二排，害他被錢真弘夸什么好用功，他什么時(shí)候這么“鶴立雞群”過？
    “反正我覺得你不對勁。”黃斯金道，“你怕不是看上那個小學(xué)妹了吧？”
    而且，就算看上了，以前可從沒見他這么主動過。
    一般只有女生對他主動，哪有他主動的份。
    “看上誰了？”孔登明點(diǎn)完菜后陪女朋友上廁所去了，剛回來，話只聽了一半，他撣撣煙灰，問。
    “你問他咯。”
    孔登明笑：“不是，你才跟秦穎沁分手多久。”
    陳西湛沒說話，接過孔登明遞來的煙，懶慢點(diǎn)燃，咬到嘴上。
    他什么時(shí)候都是這副冷冷淡淡不愛搭理人的樣子，黃斯金和孔登明都習(xí)慣了，聊起別的。
    “哪來的橙子。”孔登明問。
    “當(dāng)了回好學(xué)生，錢真弘賞的。”黃斯金將橙子拋得老高。
    “什么鬼，錢真弘誰？”
    “一教授。”
    孔登明道，“拿來。”
    “我愛吃橙子。”
    黃斯金將橙子丟給他。
    “我來剝吧。”孔登明的女朋友方薔道。
    “剝得了么，皮這么硬。”孔登明的臉要懟到人鼻尖上。
    “能，我指甲長。”
    孔登明將人咬了口。
    “討厭。”
    黃斯金都習(xí)以為常了，喝了口熱茶，“薔姐，剝了給我分點(diǎn)啊，好歹也是我的橙子。”
    方薔笑：“成的。”
    “葉鵬不來？”陳西湛問。
    孔登明道：“來不了，有事。”
    菜上桌不久，黃斯金瞥見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包廂門口。
    他干咳一聲。
    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到來者身上。
    對方不是別人，是秦穎沁。
    女孩妝容精致，身穿一條性感的露肩格紋裙，手腕帶著一只黃色手鐲，視線自信地落在陳西湛身上。
    方薔瞥了眼人，將手里剝好的橙子喂給孔登明一瓣，“來找老湛的？”
    秦穎沁嗯了聲。
    她挽了下長發(fā)，走到陳西湛面前，即便這個人看見她時(shí)，神色沒什么變化，亦如以往高高在上，又冰冷。
    “什么事？”陳西湛問。
    秦穎沁看著他：“我想單獨(dú)跟你聊。”
    陳西湛呼出口煙，“就在這。”
    看著他，秦穎沁眼底漸紅。
    有時(shí)候她在想，這么冷的一個人，會不會有淪陷的那一天。
    她希望她是那個人。
    可以將他拉下神壇的人。
    卻失敗了。
    “我是想來要一個答案。”秦穎沁從小習(xí)舞，氣質(zhì)優(yōu)越，脊背挺得很直，此刻直爽問出，“為什么不喜歡我了。”
    “你告訴我。”
    包廂安靜。
    其他人都緘默無聲，在猶豫要不要這個時(shí)候退場，把舞臺留給兩個人慢慢說。
    陳西湛眉骨線條帶著讓人不可觸碰的疏離，“一定要一個答案？”
    “嗯。”
    他垂下黑睫，“沒為什么”
    “單純是膩了。”
    空氣一陣寂靜。
    黃斯金和孔登明都覺得陳西湛可真不會憐香惜玉，說得這么直接，可又符合他的個性。
    秦穎沁內(nèi)心徹底涼透了，自嘲地笑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要走出包廂時(shí)，秦穎沁腳步一停，稍側(cè)過身，聲音清冷，“陳西湛，祝你有一天，也愛而不得！”
    留下這句話，秦穎沁身影徹底消失。
    “她干嘛說這種話啊。”方薔無語。
    “她跟老湛談戀愛，難到?jīng)]有得到好處嗎，就她手上那只鐲子，老湛好幾萬塊給她買的，她這樣，搞得老湛欠了她似的。”
    “分手了……人家傷心嘛。”陳西湛的臉色有些冷，黃斯金緩慢冒出這句話。
    跟陳西湛做室友這些年，他已經(jīng)見慣了這種場面。
    孔登明扯了扯唇，調(diào)侃：“不過你這次的速度，也太快了點(diǎn)，你跟秦穎沁好像在一起都沒一星期。”
    秦穎沁是個大一的妹子，入校不久，就大膽追求陳西湛，人長得漂亮，身材也好，可甜可媚，陳西湛還陪她去吃了一次食堂，孔登明覺得對方條件不比陳西湛之前玩的那些差，沒想到這段戀情一周沒到就結(jié)束了。
    陳西湛拿起筷子，淡淡道：“吃飯。”
    *
    下午葉桑沒課，都待在圖書館學(xué)習(xí)，正預(yù)習(xí)著刑法課下節(jié)要上的內(nèi)容，看見年級大群里發(fā)了一則通知。
    【勤工儉學(xué)——家教報(bào)名通知】
    里面是學(xué)校官方給的家教名額。
    輔導(dǎo)員：【文件里有報(bào)名表，有意向的同學(xué)可以下載報(bào)名表填寫，下周一前交給我。】
    葉桑大一就做過家教，和姜姍一起找的，后來那個小孩初升高了，高中沒有請家教的打算，她就沒做了。
    葉桑想了下，打開筆電，將報(bào)名表下載了下來。
    手機(jī)彈進(jìn)一條微信。
    慧慧：【桑桑寶貝，今晚繼續(xù)約哈。】
    多運(yùn)動到底不是什么壞事，偷懶的念頭一瞬而逝，之前也跟談慧慧說好了，葉桑便回復(fù)：【好。】
    *
    下晚課時(shí)，已經(jīng)八點(diǎn)三十五了，教學(xué)樓被月光傾灑，路燈照著小樹。
    葉桑騎著自行車前往B田徑場。
    和談慧慧見上面，一起匯入夜跑的人群。
    比起前幾天，葉桑進(jìn)步了一點(diǎn)，今天多跑了半圈。
    “我說桑桑，你體力太差了，多鍛煉鍛煉知道嗎。”談慧慧拍拍她的肩膀。
    葉桑滿頭的汗，坐去草坪上。
    “你在這等我，我還想去跑一圈。”休息了一會，談慧慧說道。
    葉桑點(diǎn)點(diǎn)頭。
    談慧慧重新匯入夜跑的人群。
    半分鐘后，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朝葉桑跑過來，“葉桑。”
    葉桑抬頭，“齊聰？”
    齊聰是她們法學(xué)院3班的班長，同時(shí)跟談慧慧是老鄉(xiāng)，以前一個高中的。
    “談慧慧沒跟你在一起？她不是說這幾天都跟你來B田徑場夜跑嗎。”齊聰?shù)馈?br/>     葉桑道：“她還在跑，你找她有事嗎？”
    “等會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給她。”
    *
    旁邊的籃球場，一群個子高大的男生揮汗如雨，籃球從一個手里傳到另一個手里，再強(qiáng)勢地砸到地面。
    有個人表現(xiàn)過分地突出，打球的身姿手法呈碾壓狀態(tài)。
    迎來中場休息，黃斯金大口灌完一瓶水，“草，今晚怎么這么熱。”
    陳西湛沒他那么累，在一旁慢悠悠拍著球，目光投在某個方向。
    田徑場中，那個女孩盤腿坐在草坪上，馬尾松松扎著，掉了許多碎發(fā)。
    身邊突然多了個男的。
    對方遞給她一樣?xùn)|西，她彎起唇角。
    陳西湛眸光一暗。
    “看什么呢老湛。”葉鵬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