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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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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fēng)在耳畔呼嘯, 吹皺了映照著粼粼微光的河面,散作零零星星的碎浪。
可能是緊張,她甚至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每一下都在胸腔震顫著。
四年前,棠寧真的以為錯過就是錯過, 干脆不動聲色地藏匿著這段暗戀。
反正也沒人知道。
像是荒蕪的草原, 春風(fēng)吹又生, 除了她,無人再去問津這段少女心事。
可她從來沒想過兩人會以這種方式重逢,而且還是率先聽到程懷恕的攤牌。
男人劍眉星目,唇邊噙著一抹釋懷的笑意,盯著她看的眼神, 溫柔的像是能使冰雪融化成一灘春水。
今晚的景色和氣氛搭配起來如夢似幻, 似乎是老天爺終于聽到了她的心愿。
命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最后還是讓她得償所愿。
棠寧拉了下圍巾, 鼻頭通紅,拼命鎖住眼眶里的淚滴, 帶著哭腔問道:“你說認真的嗎?”
她小心翼翼地確認著, 不敢奢望的模樣著實讓程懷恕的心臟抽疼了一下。
他的小姑娘,從來用不著這么卑微。
因為啊, 她真的值得世間所有的美好為之駐留。
程懷恕望著小姑娘紅紅的眼眶, 不自覺放柔了聲線, 低聲笑了下:“叔叔會騙人嗎?”
她撇撇瞥,俏皮地淡哼道:“老壞蛋什么做不出來。”
程懷恕把玩著她圍巾的穗子,揣摩著接下來話里的每一個字:“嗯,所以能告訴老壞蛋答案了嗎?”
明明臨城還是寒冬臘月,空氣都快要凝結(jié)成冰,可兩人間的眼神就像是翻滾著巖漿般的沸騰。
棠寧破涕為笑, 唇瓣動了動,臉頰似是被潮水般的緋紅侵染:“應(yīng)該可以吧.......”
應(yīng)該可以。
那就是可以了。
程懷恕氣定神閑的,內(nèi)心暖意升騰,腦海里冒出些很旖旎的想法,如果可以,他真是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小姑娘撈過來抱會兒。
棠寧踢著腳下的小石子,一直避著他的視線,害羞的去看古鎮(zhèn)上的萬千明燈。
程懷恕故意戲謔著問:“怎么不敢看叔叔了?”
她臉上的熱度還沒消下去,眼眸濕漉漉的,大膽地摒棄掉莫須有的念頭,嘟囔著反駁說:“誰不敢了。”
還真是個沒斷奶的小朋友,稍微激將一下就上鉤。
程懷恕的笑意直達眼底,接下來的問話跟真的在和她一本正經(jīng)商量事兒一樣,挺不要臉地問了句:“你覺得叔叔能追上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小姑娘傲嬌起來格外難纏,烏黑的眼珠閃爍著狡黠的光。“看你表現(xiàn)。”
程懷恕笑而不語,知道自己現(xiàn)在算是個有名有份的“追求者”了。
走回旅店的路上,兩人都各懷心事。
說實話,程懷恕從來沒想過小姑娘那么早的暗戀的對象是自己。
那一段時間,他被渾身的身體、心理病痛折磨,明顯感覺到整個人快要被喘不過氣的痛苦拖垮,卻還要殘存對這人世間的最后一絲留戀。
一片黑暗的世界里,他只能靠著機械的語音播報來得知每一天的天氣,出行的路線......
之前毫不費力能拿到的東西,失明了卻要付出百倍千倍的辛苦。
更不用說,對于空軍來說,眼睛的重要性。
再也見不到藍天,這比任何打擊都嚴重。
當(dāng)時為程懷恕治療眼睛的醫(yī)生說的是,他那時的狀況有一定概率恢復(fù),但幾率不到百分之五十,一旦失敗,余生他就要面對望不到盡頭的黑暗,讓他自己想清楚再來承擔(dān)手術(shù)的風(fēng)險。
那時候住在程家養(yǎng)傷,并非他本意。
眼睛暫時失明后,程懷恕更沒想過跟程柏城和他家里人有什么緊密的聯(lián)系。
同父異母的關(guān)系,再加上老爺子一碗水端不平,就注定了這條鴻溝般的隔閡會一直存在。
也許正是因為那段時間的遲鈍,他從未注意到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每一次的欲言又止,也無從觀察到她真實的情緒。
這么算來,他確實欠了小姑娘幾年間的喜歡太多太多,說是“老混蛋”也不為過。
到了旅館樓下,街邊就殘留了幾盞慘白的路燈。
棠寧停下來步子,問:“你們集訓(xùn)結(jié)束了嗎?”
“結(jié)束了。”程懷恕頭一次覺得心有了歸屬感,神色嚴肅地說,“但有個棘手的任務(wù),等解決后就會回來江城。”
“平安回來。”小姑娘鄭重地說完,濕潤的眼眸里飽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種眼神看得人程懷恕心顫。
他回味了很久,才發(fā)覺那種感覺應(yīng)該是心里有了牽掛。
“陳禾姐跟我說了你四年前的事兒。”棠寧還是沒忍住提及,憋的一口氣終于長舒出來。
程懷恕知道她想問什么,抬手揉著小姑娘的發(fā)頂,眼尾挑起安撫的意思:“都過去了。”
“寧寧,你看我現(xiàn)在,每一天都在堅定勇敢地活著。”
棠寧突然間鼻子發(fā)酸。
是啊,他一直都是堅定勇敢的程懷恕。
沒有一刻不是這樣。
她想起來下基層演出團的團長今天發(fā)過來的消息,也交待說:“叔叔,我后天下午回江城。”
程懷恕知道她們演出團向來留的時間不長,這一趟過來,春節(jié)前就要返程,口吻曖昧地說:“行啊,我到時候送你。”
棠寧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她記性不差,程懷恕現(xiàn)在還是“追求者”的角色來著,怎么做,她又沒權(quán)利要求。
于是小姑娘揚起一絲不在意的笑容,別扭地說:“隨便你,我又沒說非要你來送不可。”
樓上,夏桃注視了好久,也不自覺露出姨母笑。
實在控制不住圍觀群眾的心態(tài),她也笑意盈盈地打了個招呼,打趣說:“棠寧同學(xué),再不回來,你的愛心小旅館就要關(guān)門嘍。”
棠寧窘迫至極,總有種偷/情被抓的錯覺。
夏桃知道她臉皮薄,還挺仗義地拍拍胸脯:“不回來也可以,門我給你留著了啊。”
棠寧真是恨不得上樓堵住夏桃的嘴。
慌里慌張的,她就想上樓了。
臨走前,程懷恕兀自笑笑,喊住她說:“等會兒,說個事兒。”
小姑娘懵懂地轉(zhuǎn)過頭,一派洗耳恭聽的模樣:“啊?”
程懷恕的指節(jié)仍舊冰涼,抬起時,掃過她的眉梢眼角,最終力道稍重地在她眼皮上磨蹭了下。
棠寧后頸發(fā)麻,愣在原地,卻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剛才程懷恕很認真的樣子,等了半天也沒了下文。
男人垂眸,不動聲色地與她呼吸交織:“以后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棠寧不解,莫名感覺到了手腳發(fā)軟,不自然地問道:“怎么了?”
程懷恕放下指節(jié),語氣像是警醒,更像是某種暗示,喉結(jié)輕滾:“要不然叔叔會想親你。”
棠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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