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生存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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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禿猛可暴跳如雷,數(shù)萬大軍竟然拿不下這座小小的烽火臺來,簡直是奇恥大辱,震怒之余,禿猛可也明白原因所在,明軍選擇的是十幾丈高的險要地勢,雖只有數(shù)十人在峰頂,卻持有威力巨大的火器,而且早有準(zhǔn)備的在峰頂準(zhǔn)備了食物和清水。
如此地勢,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自己的兵馬爬上去都費勁,幾日來光是攀爬到半空摔下來的便有上百人,更遑論上有狙擊了。
從圍困明朝皇帝的車駕開始道現(xiàn)在,六天時間里,禿猛可第一次感覺到可能這一回要無功而返了,原本信心滿滿,一次次的意外挫折之后,禿猛可的信心在動搖。
但禿猛可還沒打算放棄,如今的情勢對自己還是有利的,雖然從陽原撤回的兵馬早已將蔚州援軍抵達的消息帶了過來,但自昨日起抵達三十里外的蔚州兵馬卻并未發(fā)動進攻,而是在三十里外筑建工事,只派了百余騎來sao擾;這說明明軍援兵的兵力不足以對自己帶來威脅,自己還有時間抓住明朝小皇帝,又或者是利用來援的明軍急于救駕的心理吃掉他們,如果能殲滅明軍幾千人的兵馬,那這次出征便不算失敗,回去后大可說是故意困住明朝皇帝從而設(shè)伏殲滅明軍主力,也可自己找個臺階下。
天色漸晚,經(jīng)過這一天的苦戰(zhàn),崖頂上的眾人筋疲力盡,一群衣衫襤褸之人圍坐在烽火臺西側(cè)的地面上,呆呆的看著夕陽緩緩墜落,明日太陽升起之時,便是被困在崖頂?shù)牡谄呷樟恕?br/>
“宋楠,你是說蔚州援兵已經(jīng)到了么?”正德嗓子干澀,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嘶啞,他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
宋楠道:“皇上,據(jù)臣的預(yù)測,蔚州兵馬肯定到了,六日時間,蔚州衛(wèi)雖是步兵為主,但也絕對能趕到;再者,韃子進攻之瘋狂也表明他們急了,他們之所以急了,便是因為援軍迫近,他們本可以等我們糧食清水耗盡,到那時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攻破烽火臺。”
正德緩緩點頭,劉瑾忽然道:“這江彬既然到了,為何不趕緊攻打韃子救出皇上?此人當(dāng)真該死,居然坐視皇上被困無動于衷。”
宋楠皺眉道:“劉公公,你這話說的不對,蔚州兵馬只有六千,可這里的韃子兵足足兩萬,你讓江彬帶著六千人送死么?江彬這么做恰恰是有頭腦的,蔚州兵馬在一旁,韃子又攻不下烽火臺,他們便會考慮撤退,否則時日越久,援軍越多,韃子們要考慮他們自己的腦袋了。”
正德點頭道:“宋楠說的是,以六千兵馬貿(mào)然進攻不但救不了朕,一旦慘敗,反倒會助長韃子的氣焰。”
宋楠對正德刮目相看,他還是有胸襟有眼光的,在如此情形之下,他還能正確的判斷形勢,并不從自身安危的角度出發(fā),足見正德并不昏聵,他的行為只是有些特立獨行的叛逆罷了。
“宣府和大同的戰(zhàn)事不知如何了?咱們?nèi)羰悄芡系镁靡恍瑑商幈R從長城之北繞道包抄后路,將這里的韃子圍困在山谷之中,或許這一次我們還能大獲全勝。”正德眼中有了興奮的光芒。
宋楠笑道:“皇上,此事怕是不太可能,韃子進攻萬全衛(wèi)和天成衛(wèi)的兵馬一定不少,否則他們也沒那么大的膽子,萬全衛(wèi)和天成衛(wèi)的戰(zhàn)事即便結(jié)束,大同王總兵和宣府朱總兵也不會派兵繞后攻擊,而只會從從蔚州方向派兵來援驅(qū)趕韃子。”
正德詫異道:“那是為何?”
宋楠道:“很簡單,兩側(cè)的韃子兵沿途阻擊不說,此處的兩萬兵馬回撤合圍便是災(zāi)難的開始,長城以北可是茫茫草原,非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草原上跟韃子數(shù)萬騎兵作戰(zhàn),勝負恐……”
正德點頭道:“朕明白了,朕也只是說說罷了。”
宋楠道:“如今最重要的是皇上要脫困,脫困之后再作計較,皇上千萬不能泄氣,如今離脫困只一步之遙,咱們要堅持住。”
正德拍拍宋楠的肩膀道:“放心,朕不會松懈的,宋楠,這一趟出來朕有了大收獲,若能脫困回京,朕想必要脫胎換骨了。”
宋楠一笑,剛要說話,便聽到一人驚叫一聲道:“哎呀,糟了。”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一名親衛(wèi)正呆立在不遠處盯著一堆灰燼發(fā)呆,宋楠問道:“怎么了?”
那親衛(wèi)轉(zhuǎn)過頭來呆呆的道:“宋大人,咱們的干糧全部燒成灰燼了。”
宋楠腦子嗡的一聲,趕忙起身跑去查看,那堆灰燼正是裝著干糧的木箱的灰燼,想必是被火箭射中,里邊的干米餅炒米和面餅全部化為焦炭一堆。
眾人心頭冰涼,干糧燒了,還不知要被困上幾日,這可怎么好。
宋楠臉色yin沉,轉(zhuǎn)頭看向劉瑾道:“劉公公,你負責(zé)保管干糧和清水,火箭來襲之時,為何不將干糧存放在安全之處?”
劉瑾臉色煞白,當(dāng)時自己實在太過慌張,根本就忘了此事,只顧著護著皇上躲避火箭的襲擊,卻釀成如此大禍。
宋楠喝道:“萬志,看看水桶可無恙?”
萬志跳入坑中,找了半天沒找到,宋楠更加著急,沒吃的還能堅持幾日,沒水喝在這炎炎烈日之下恐一天就要完蛋,看來水桶也定然被焚毀了。
“水桶……被奴家藏起來了。”戴素兒從另一側(cè)走來輕聲道。
宋楠喜道:“你藏起來了?”
戴素兒點頭道:“咱們?nèi)∷礉窳瞬紬l封口鼻之后,你們?nèi)ケ边呌鶖常乙娝氨┞对谕膺叄滤换鸺渲袩龤В谑潜阌檬瘔K掩埋在坑邊上,剛才我差點忘了此事。”
宋楠大喜過望,忙按照戴素兒的指點,找到了坑?xùn)|南靠著坑壁掩埋的水桶,萬幸的是,水桶無恙,里邊還有小半桶珍貴的清水。
正德大贊道:“不錯,臨危不亂,女中豪杰,宋楠啊,你這隨身的婢女可是個人才啊,難怪你帶著他隨駕。”
宋楠笑道:“皇上不認識她了么?她便是皇上賜給臣的奴婢啊。”
正德一愣仔細瞅了瞅道:“哎呀,原來是戴……戴銑之女?”
宋楠道:“正是,皇上好記性。”
正德道:“看了眉間的美人痣才想起,這幾日心頭惶惶,朕哪有心思去仔細的看清一名婢女的長相。”
宋楠呵呵而笑道:“素兒這回做的很好,這里邊的水便是咱們救命的圣水,唔……從現(xiàn)在起清水便由你來保管按量分配,你的心細,我也能放心。”
戴素兒福了福道:“遵命。”
宋楠轉(zhuǎn)向劉瑾道:“劉公公,你還是專心照顧皇上,這等事原非你拿手,咱們餓了肚子倒也罷了,再沒水喝便要全部死在這里了,哎,我原不該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給劉公公的,此事不怪你,原是我的錯。”
劉瑾又氣又悔,看眾人的表情,顯然都在鄙夷自己的無能,連糧食清水也看不好,宋楠的話雖看似不是責(zé)怪,但骨子里透出來的鄙視和奚落是很明顯的。
劉瑾倒是不在乎宋楠等人的看法,但毀了干糧,正德也要挨餓,皇上心中定然會不滿;峰頂數(shù)日被困,眾人各有其用,宋楠更是主事的主心骨,現(xiàn)在一個婢女都比自己耐用,在皇上心目中,自己恐怕成了無用的代名詞了。
不過劉瑾自有他的本事扭轉(zhuǎn)局面,在真誠的自責(zé)之后,劉瑾流淚對正德道:“奴婢不會讓皇上挨餓的,奴婢身上還有肉,若皇上餓了,奴婢會割了身上的肉讓皇上吃飽,奴婢無力拒敵,也笨手拙舌,這是奴婢為皇上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眾人差點吐了,這家伙實在太會拍馬屁了,簡直到了無恥的地步,宋楠暗自冷笑,卻聽正德道:“罷了,小謹子,又沒人怪你,不就是燒了干糧么?朕就不信,韃子兵都殺不死朕,朕還會被活活餓死?”
……
江彬心急如焚,駐扎在韃子大軍三十里外,卻眼睜睜看著皇上宋楠被困新平堡不能相救,對江彬無異于一種折磨;好幾次他都想下令不顧一切的進攻韃子,但理智告訴他,這樣的進攻只是自取滅亡,不但救不了皇上,還會壞了大事;一但蔚州軍覆滅,后續(xù)趕來的援軍也會因兵力不足失去和韃子一戰(zhàn)的資本。
站在夕陽下的山峰之巔,看著遠處新平堡上升騰起來的煙火,江彬知道那是宋楠發(fā)出的信號,那是宋楠在告訴自己,他們還活著,皇上還活著。
雖然只有等待大隊援兵到達才能發(fā)動進攻,但江彬也不能無動于衷,他明白皇上被困在敵軍陣中,自己若僅僅屯兵待援,事后恐遭清算;即便是出于戰(zhàn)略的考慮也不能被原諒,宋楠求情恐怕也沒用,他必須要做些什么分散韃子的精力,也向皇上證明自己已經(jīng)開始行動。
看著西沉的太陽,江彬轉(zhuǎn)頭對北千戶所千戶馬鳴道:“馬千戶,都準(zhǔn)備好了么?”
馬鳴胳膊上吊著繃帶,那是陽原一役受的傷,一只胳膊幾乎斷掉,如今剛剛接好。
“江大人,人員已經(jīng)甄選完畢,共五百名勇士。”馬鳴道。
江彬緩緩點點頭:“回營,給他們踐行。”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