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12
看著坐在面前的新娘子,手中金秤桿伸過去時,程鈺暗暗吞咽了一下。
又是半年沒見了。
別看兩人早就互相動了心,沒說開時他常常躲著她,說開了,她臉皮薄,不喜他過去,也怪他沒忍住,過分了一次,叫她徹底怨上了他,低著頭繃著臉,仿佛他再靠近一步便是要她的命,硬是讓他又苦等了半年。
去接她時,發(fā)現(xiàn)她又長了些個子,至于別的地方,臉被蓋頭遮著,身上喜袍寬寬松松,叫他什么都看不到。那也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將她娶回來了,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天天都抱著她睡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稀罕就怎么稀罕,她再沒理由拒絕。
想到還有一個晚上還有接下來年年月月與她廝守,程鈺就不急了,穩(wěn)穩(wěn)地,一點一點地將蓋頭挑了起來,露出她精致的下巴,紅艷的唇,秀挺的鼻梁,低垂的眼睫,光潔的額頭,和頭頂珠光寶氣的鳳冠。
他身后,看到新娘子妝容的程嵐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孟仙仙出嫁定王娶妻時她都過去了,看過兩個新娘子,當(dāng)時二女都上了妝,孟仙仙的淡些,蕭彤或許是因為容貌本身不是特別出眾,妝就濃些,都很美,但是明顯給人雕琢過的感覺,男人看了或許會驚艷,但程嵐就馬上想到了如果沒有化妝會是什么樣,反而不怎么關(guān)心化過妝的臉。
可是現(xiàn)在,她看到了一個沒有化妝的新娘,或許也化了,但已經(jīng)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
她的二嫂,靜靜地坐在那兒,羞紅的臉龐像是最好看的桃花,白里透粉,微紅的眼圈顯得她楚楚可憐。坐了會兒,她慢慢抬起眼簾,那杏眼里水光浮動,瀲滟動人,不知二哥是怎么想的,她一個姑娘看了,都情不自禁生出了憐惜之意,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里精心呵護著,不叫她受一點苦,不讓外面的風(fēng)雨煩擾她。
程鈺呢,他此時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她又變美了。
他低頭看她,看著她才抬起眼馬上又羞答答垂下去,想到了兩人的初遇。
那會兒她才十三,穿了一身素白衣裙,剛剛祭拜母親回來,眼圈紅紅的,就是個小孩子。后來江寄舟去了,她略顯孩子氣的圓潤臉蛋馬上瘦了下去,可憐巴巴的,還要在人前佯裝鎮(zhèn)定,操持喪事照顧妹妹,只敢在夜里偷偷的哭。到了京城,他看著她從驚慌失措慢慢鎮(zhèn)定下來,看著她臉上漸漸多了笑,也親眼見證了她從一個小姑娘長成了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用美人形容,有點俗,但程鈺想不到更好的比方,說句不太合適的,在程鈺眼里,史書上記載的那些紅顏禍水,什么妲己褒姒之流,恐怕都比不上她一顰一笑,而如果她們真有她這么美,他也心甘情愿做昏君,只為了博她一笑。
他看得呆,屋里的女眷們發(fā)出了善意的笑聲。
含珠俏臉更紅了,眼睛盯著他的袍子,紅唇輕咬。
嫁給了心上人,被那么多人看著,含珠又羞澀又甜蜜,暈暈乎乎的,只想著快點結(jié)束這種被人圍觀的情形,其他什么都沒法想,全聽全福人的話行事。剪下一縷長發(fā),與他的結(jié)在一起,端起紅釉小酒盅,與他交杯飲,眼睛始終不敢往他那邊看。
她緊張成這樣,又有那么多人看著,程鈺想先偷個香也不行,行完禮就先去前院陪客了。
女眷們陪含珠說了會兒話,也紛紛告辭。
含珠長長地松了口氣。
司嬤嬤領(lǐng)著如意四喜走了進來,她們昨日便與嫁妝一起過來了。
“奴婢幫夫人把鳳冠取下來吧。”看著那頂鑲滿了寶石的鳳冠,四喜都替含珠覺得累,先小心翼翼幫她取了下來。
含珠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還有別的發(fā)飾要取,如意四喜一起忙活,司嬤嬤低聲將王府的情況講與含珠聽,大多數(shù)含珠是知道的,畢竟兩家是親戚,靜王府里人口也不多,以前她斷斷續(xù)續(xù)都了解了。長風(fēng)堂里就更簡單了,除了廚房幾處的婆子丫鬟,程鈺身邊沒有侍女,都是陳朔近身伺候他。
零零總總的說完了,含珠肚子餓了,司嬤嬤讓廚房簡單做了碗面給她先填肚子,晚上有的熬呢,沒力氣可不行。含珠并不知道司嬤嬤的念頭,只當(dāng)她關(guān)心自己,就把一碗面都吃完了,在屋子里走兩圈,瞧瞧各處擺設(shè),困意上來,先去床上歇會兒。
昨晚睡得晚,今早天沒亮就起了,早飯也只喝了一小碗紅棗蓮子粥,撐了半天,含珠又累又困。
丫鬟們守在外面,沒人打擾她,這一覺便睡到了黃昏,醒來洗把臉,又該用晚飯了。
正院那邊大概正是拼酒的時候,喧嘩聲遠遠傳了過來,含珠坐在外間暖榻上吃蝦仁水餃時,忍不住往外面瞧了幾眼。司嬤嬤見了,笑著道:“夫人不用急,這冬天成親有冬天的好,天黑得快,開席早,二爺也能早點回來。”
一旁四喜輕輕笑出了聲。
含珠臉紅了,低頭假裝專心吃餃子。她才沒有著急,程鈺越晚回來越好。
新娘子不敢見新郎,程鈺這個新郎官可不是這么想的,沒有理會壽王與顧衡的頻頻灌酒,他最后與定王拼了一海碗,佯醉由陳朔扶著走了,回到長風(fēng)堂頓時變得精神奕奕,漱了幾次口又剝了個橘子吃,徹底去了口中酒味兒便快步朝后院趕。
這邊含珠假裝看書打發(fā)時間呢,聽外面四喜喊二爺,心里一慌,正猶豫要不要出去迎他,程鈺已經(jīng)風(fēng)似的跨了進來,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一雙黑眸前所未有的明亮,看得她心砰砰亂跳,呆在了桌子旁。
“用過飯了?”程鈺邊問邊往她這邊走。
點著龍鳳雙燭的屋子,她一身紅衣,他也是一身紅,這樣靠過來,含珠莫名地緊張,想要往后躲,顯得太心虛太沒出息,鼓足所有勇氣才故作鎮(zhèn)定地沒有動,點點頭,對著門口輕聲問他,“酒席結(jié)束了?阿洵呢?”
“開席不久他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博遠哄他來找你,直接回府了。”說話間人已經(jīng)到了她跟前,挨得太近,那目光火似的落在她身上,含珠再也忍不住往后退,身子才晃了晃,他一雙鐵臂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含珠驚呼一聲,小手撐著他肩膀扭頭提醒他,“四喜她們……”
“早打發(fā)出去了。”程鈺抱著她往床邊走。冬天被子厚,他也不怕摔疼她,直接將她扔了上去,緊跟著俯身要壓她。含珠沒料到他如此急切,卻也知這會兒說什么都沒用,閉著眼睛提醒道:“鞋……”
別弄臟了被子啊。
這個字出奇的管用,程鈺果然停了,歪坐在床邊,將她雙腿抬到他腿上,瞅著她紅撲撲的臉道:“我?guī)湍忝摗!?br/>
含珠認命了,拉過被子蒙住腦袋。
程鈺就喜歡她這樣,暫且先不看她的臉,認真幫她脫鞋。小小一只繡鞋,還沒他的手大,脫下來剛要放到地上,程鈺心中一動,遞到鼻子前聞了聞,笑著看她,“怎么連鞋都是香的?”
含珠羞極了,鞋子她搶不過來,不自覺地想將腳縮回來。
程鈺一把攥住,將另一只繡鞋也脫了,再來扯她的襪,露出一雙被紅綢褲襯得白白凈凈泛著玉般光澤的小腳丫,十個指頭圓潤可愛,指甲蓋上都涂了朱紅的丹蔻。程鈺第一次瞧見姑娘的腳,又是她的,愛不釋手,捏了又捏。
含珠被他捏的癢.癢,特別是他手指劃過腳心的時候,才要嗔他,右腳突然被他舉了起來,舉了會兒又不告訴她他要做什么。含珠大驚,悄悄扯開被子看過去,就見程鈺閉著眼睛,像聞什么珍饈般嗅她的腳呢,挺直的鼻梁都快碰到她腳背了。
腳有什么好聞的?
他不嫌棄,含珠自己難為情,情急之下又往回退,他猛地攥住,一搶一躲的,不知怎么就那么巧,蹬在了他臉上,含珠甚至都感受到了他溫?zé)岬拇皆谒_心擦了一下。
兩人都愣住了。
程鈺面無表情,含珠突然有點害怕,那是臉啊,誰愿意被人用腳踩一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緊張得不敢動了,就那樣被他托著腳。
程鈺側(cè)目看她,目光冷,聲音也冷,“還亂動不亂動?”
互通心意后他第一次這樣對她,含珠真怕了,沒出息地搖搖頭。
她傻傻地好騙,程鈺強忍住笑,握著她腳道:“你踩了我一腳,我得罰你,就撓你腳心十下吧。”說著右手緊攥她腳踝,左手在她腳心輕撓起來。
這樣的罪,含珠哪里受得住,知道他根本沒有生氣,她一邊求饒一邊往回收。他不放,撓得更厲害,含珠什么都顧不得了,雙腿一起使勁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玲瓏的身在大紅錦被上扭來扭去,腰細如柳,胸顫似兔,滿頭青絲散開,凌亂更添嫵媚。
程鈺越看越冒火,終于在她身子扭向里面時,猛地松開她腳撲了上去。
含珠才剛慶幸腳心不癢了,身上就多了一座大山,她氣喘吁吁地扭頭,對上他幽深的眼。
那一瞬,氣氛陡然就變了。
“含珠……”他啞著聲音喚她。
“怎么了?”她望著他的眼睛問,明明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掰過她身子,俊臉慢慢靠近,她順從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