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水軍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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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諸洽收入了牢房,王烈有意將他和杜弢關(guān)押在了一起。
當然王烈是不會讓諸洽看到杜弢的,但在諸洽被押入牢房的時候,杜弢卻在“嚴密守護”下,發(fā)現(xiàn)了諸洽的存在。
只是雙方隔著足有上百步的距離,之間更有重兵把守,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杜弢只能自己猜測。
人在黑暗、狹小的環(huán)境中,本就會精神緊張,如杜弢這種心理素質(zhì)好的也許開始還沒有覺得有什么,可這些日子王烈刻意不讓人提審他,每日三餐都是在別人監(jiān)視下食用,杜弢的心理漸漸起了微妙的變化。
如今,杜弢一看諸洽也被抓進牢房,心下更是有了許多猜疑,猜疑越多,不但沒有讓他心安,反而讓杜弢越來越煩躁起來。
在這種暗無天日,無法解除道一點外部訊息的情況下,杜弢只能自己判斷:“難道主人拋棄了我們,否則怎么可能連諸洽都被抓住?此人雖不是主人心腹,但位置卻極其關(guān)鍵,若他看到自己,是否能認出我呢?”
杜弢心下愈發(fā)的惶恐起來,面色上雖然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欲求速死的模樣,心下卻開始期望有人能來救他出獄,或者給他一個痛快,否則長此下去,他自己就會先崩潰了。
杜弢的這些細微變化,自然都一絲不差的落到了負責監(jiān)視他的狂瀾禁衛(wèi)眼中,然后又被直接上報給王烈。
令狐艾、費辰和阿烏等人也已經(jīng)在收監(jiān)諸洽后就趕往荊湘,準備尋找到杜弢家眷。給他最后一擊、
而就在被押送走后,王烈再次招來縣丞鄭濤,通過這次這件事,他發(fā)現(xiàn)鄭濤還是很有幾分眼色。雖然不可重用,但至少可以當做一個秘密武器來陰人。
根據(jù)鄭濤之前的交待,和之后杜弢見到諸洽后出現(xiàn)的精神變化,王烈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斷定,諸洽和幕后的黑手肯定有關(guān)聯(lián),而他當日打擊謝家,也并非出于王敦指使,他個人那時候也完全沒有必要和陳郡謝氏為敵,因為打擊陳郡謝氏,與引起其他世家的抵觸、懷疑相比。所能得到的好處太少了。
所以。一切都指向一點。諸洽也是被人指使的。
而在這種關(guān)鍵敏感的時候,諸洽從建康來到京口縣,若說只是來主持一縣政務。王烈絕對不信,而事實也證明如果王烈不動手,諸洽在隨后幾日就會展開陷害王烈的計劃。
而現(xiàn)在果斷收拾了他,那就等于斬斷了對方在京口的眼線,對方肯定會摸不清王烈下一步的動作,而這樣一來也就給了王烈繼續(xù)下一步計劃的機會。
敵人狡詐,王烈也不會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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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軍營,王烈命人找來了謝艾和謝鯤,這個敲山震虎的主意還是謝艾所出,而謝鯤忙著在營內(nèi)處理事務。也是為了不引起褚洽警惕,并沒有參與這件事。
但在聽王烈講了事情的經(jīng)過,謝鯤不禁有些喟嘆,他是個老實人,雖然諸洽算是他的政敵,可畢竟沒有論及生死,自己恨他不假但還并沒想置他于死敵。
見謝鯤一副惆悵模樣,王烈知道他的性格,也知道他畢竟是士族出身,雖然素有賢名,但還是很難接受自己這樣處置一個士族。
王烈沒說他什么,反到是謝艾搖著羽扇道:“謝督軍何必做婦人之姿,褚洽這等人不值得可憐,你不把他踩到底,他日后定會找你的麻煩。
我到覺得主公還是懷有仁慈之心,當時就應當將他再打上三十棍,若打死就說他體質(zhì)差,王處仲那里絕對不會為他開罪主公;當然主公若是想讓王處仲為我們出力,找出幕后的指使,留他一條狗命也無妨。”
謝鯤卻憂慮道:“若王處仲為此與我們翻臉如何?”
謝艾搖搖頭:“王處仲又不是傻子,這次只要主公將褚洽勾結(jié)外人陷害主公和幼輿公的情報報送過去,王處仲肯定會知道有人在算計他,又怎么可能置眼前的敵人不顧,來找主公麻煩。
而且,就算王處仲想先解決主公,也要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這次江左水戰(zhàn)前,他們尚可能主大壓客,可在這次水戰(zhàn)后,主公展現(xiàn)了強大的戰(zhàn)力,現(xiàn)在主公更收服了東海群盜,哦,現(xiàn)在應該叫我們狂瀾水軍了,手下也有了戰(zhàn)船百余艘,雖然無法和王敦或者陶侃手下的動輒數(shù)萬的水軍相抗衡,可畢竟是有了在江左水陸縱橫的資本,那王處仲如果選擇現(xiàn)在和主公翻臉,豈不是把主公推向別人那里。
而且最主要的一點是,司馬睿一直在向主公示好,王處仲不可能不清楚,而主公一旦和司馬睿聯(lián)合,王處仲豈不是引狼入室。”
謝鯤聽了,有些不快道:“謝參軍所講的雖有幾分道理,可無一不是以武力取勝,王將軍是代天巡視的使者,怎可一味以武力服人,現(xiàn)在我軍對付一群海匪尚可,若逼得王處仲和瑯琊王聯(lián)合,我們又該怎么辦?謝參軍,你可要知道,這里畢竟是江左,民心不向主公,主公只是客,若主人聯(lián)合,客再強硬乃是取禍之道。”
謝艾聞言,卻不屑道:“謝大人怕是人在江左,怕主公太過激進,有人拿陳郡謝氏撒氣吧?”
謝鯤不滿道:“我與王將軍同氣連枝,何懼之有,只是謝參軍你不曾在江左生活;若說北地,因為飽經(jīng)戰(zhàn)亂,所以最重豪強、英雄,以武立威是為上策;可江左已經(jīng)承平百年,更重名聲與安定,誰的名聲好,誰能給他們安定,他們才會支持誰,所以主公當以懷柔為主。”
謝艾不屑道:“就算是要博取賢名,那也要先比誰的拳頭大。一個乞丐再懷柔,也不會有任何人尊重;何況這江左世家迂腐,根本不敬主公這樣的出身,主公若示弱。只會讓他們更看不起,可不是每個人都如謝大人這般豁達!”
謝鯤一聽,氣得嘴巴砸吧兩下,搖頭道:“豎子不予為謀。”
謝艾卻拱手道:“承讓、承讓。”
王烈見謝艾這副憊懶模樣,一把藏打在他腦袋上:“你小子休要逞口舌之快,真把幼輿公氣壞,我拿你問罪!再者雖然看似我軍這些年來戰(zhàn)無不勝,可這次京口之戰(zhàn),若不是荊展他們及時出現(xiàn),我軍就吃了一個暗虧。至少軍馬和物資會被海匪焚毀。而如馮玉、褚洽之輩就會暗中竊喜了!”
謝艾臉色一苦。想要辯解,卻語塞起來。
狂瀾軍中,能言善辯。謝艾說是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但每次遇到王烈他都被堵的沒話說。
謝艾裝出一副可憐模樣道:“主公,我也在殫精竭慮想這些,你看我頭發(fā)都掉了不少了,只是我軍目前水軍雖在擴充,但擅長水戰(zhàn)的將領還是太少……”
王烈見他這副模樣,又好氣又好笑道:“休要拿出那副可憐模樣,你趕快給我想想,在入建康前。我們?nèi)绾斡柧毢眠@些水軍。”
謝艾點點頭:“水軍是要抓緊訓練,這是主公你縱橫江左的基本,不過馮玉那家伙隱藏極深,若不是主公引蛇出洞,我軍這次還真被他給坑害了,但主公秘密除掉他后,那江都縣令的位置真的要由謝大人兼任么?”
謝鯤一聽,卻不以為然:“怎么艾小子覺得老夫不能勝任么?”
謝艾搖頭道:“我與幼輿公雖有爭執(zhí),但絕對不會因私廢公,這江都位置重要,謝大人為主公鎮(zhèn)守當是合適,但主公在江左與各個世家聯(lián)合,又離不開謝大人的聯(lián)絡,所以我建議主公還是另派一人為好。”
王烈點點頭,猶豫道:“可惜元止被派往荊湘了,否則他最合適。”
謝艾建議道:“我看崔奉為人謹慎,先前又在京口為官,他可為縣令,然后讓李青暫為江都的水軍統(tǒng)領,負責防務。”
王烈點點頭:“如此甚好,一會就宣他們兩人來吧。”
隨后,對謝鯤道:“幼輿公,我們休要與這家伙斗嘴,咱們?nèi)ゴa頭看看水軍的訓練,不要等人家猛虎幫的幫主來了,我們這邊還不成氣候,叫人笑話。”
謝鯤點點頭,卻試探著問:“明揚,你和陶侃為盟,讓他給你派遣軍官,協(xié)助我狂瀾軍訓練水軍,他卻只派來一些無名之輩,上次你又派人去催促,也不知道這次他會派誰來。”
王烈笑道:“求人不如求己,不過我聽說有一人在陶侃手下,能征善戰(zhàn),精通水戰(zhàn),但陶侃卻并不重用他,這次費辰和元止他們?nèi)ィ冒讶私o我拉來。”
謝鯤一聽,忙問:“是何人值得明揚如此重視?”
王烈一咧嘴:“等他來了,幼輿公就知道了。”
正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報告,親衛(wèi)楊彥之走來高聲道:“東海猛虎幫首領李善的船隊已經(jīng)到了十里外,水軍荊副都督叫小的提前來通報主公,同時問主公是否有時間,若有時間,他一個時辰后會帶李善來拜訪。”
王烈一聽笑道:“急什么來什么,諸位,我的水軍都督到了。不管有沒有時間,我豈有不去迎接的道理,我們走吧!”
謝鯤點點頭,跟隨王烈而去。
謝艾愣了下,卻笑了笑,也舔著臉皮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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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縣岸邊的軍營,如今已經(jīng)停滿了來自東海各幫派的船只,如今這些東海幫派,要么因為跟隨烏龍而在京口一戰(zhàn)中灰飛煙滅,要么是跟隨了李青他們,一起歸附王烈,如今這些艦船無論有主沒主的,也就都成了狂瀾軍水軍的艦船。
粗略看下來,也布滿了大半個江面,在正午艷陽的照耀下,百舸爭流,鷗鳥競翔,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
京口縣共有三個碼頭,一個是平常商船停靠、卸貨的民用碼頭,是最大的碼頭;兩個在軍營內(nèi),背依山巒,是水軍所用的碼頭。兩者互不相干。
而此刻,在這碼頭上,一個赤著上身,露出一身精壯肌肉的少年正立在一艘舢板上。指揮手下從艦船上卸下物資。
干了大半天,眾人休息,那邊有人對這少年道:“李少當家的,咱們李幫主什么時候到啊?”
那少年笑道:“黃叔父,你可不能再叫我少幫主了,咱們?nèi)缃穸际强駷戃姷娜耍掖笮∫彩莻€裨將,是水軍副都督,至于我爹,他是水軍大都督。嗯。李大都督再有一刻怎么也到了。”
那桃花島的黃老幫主笑道:“你小子。如今剛當上官就抖起來了,等李幫主……李都督來了,看你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還不收拾你?”
李善雖被迫落了草,但一舉一動依舊是軍人做派,最不喜歡手下如一般海匪那樣赤膊上陣,尤其對李青,更是嚴格要求,看他衣衫不整就是一頓臭罵,可以說是東海皆知。
此刻李青一聽這話,這才醒悟過來,忙拽過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胡亂的擦了一下汗水。又套在身上,然后在親衛(wèi)的幫助下穿上了狂瀾軍的盔甲。
等他剛穿戴好盔甲,那邊信號塔上已經(jīng)傳出悠長的號角聲,這正是自己兵馬到來的消息。
李青大喜,對四周眾人喊道:“都給我準備好了,大都督來了。”
這時,一個聲音笑道:“李副都督,穿上這身很精神嘛!”
李青一抬頭,就看見了王烈笑瞇瞇的臉龐,忙抬起右手橫在胸前敬了個軍禮。
王烈見他標準的軍人禮節(jié),心下也是大為贊賞,更對能教育出這樣兒子的李善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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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猛虎幫幫主李善邁著大步,剛走出船艙,就看見自己的兒子李青一臉興奮的在碼頭上對自己擺手不停。
“兔崽子,還是這么不穩(wěn)重!”李善輕聲笑罵一句,腳下的步伐卻更加急促起來。
自家的兒子自家疼,這次李青和荊展一起出征,他這當?shù)目墒菗牧税胍箾]睡著,此刻恨不得能立刻來到兒子身邊,好好看看李青少了什么零件沒。
不過現(xiàn)在只是遠遠的一見,李善已經(jīng)是滿身歡喜。
只見李青身穿大晉的軍服,那一身軍裝穿在身材挺拔的李青身上,將這少年襯托的更加英武不凡,尤其是李善一眼就看見兒子鎧甲上那代表大晉偏將的標志,心下更是驚喜萬分。
李善可是正經(jīng)的水軍出身,他當時反出軍營,最高也只是做到偏將的位置,而今自己兒子還不到二十歲,就已經(jīng)成了偏將,雖然只是將軍中最低級的,但卻可以說是前途遠大啊。
至少目前看,是比他這個老爹要有福氣的。
李善卻是越看越高興,大步走向兒子,也不管四周有人,一把抱住李青,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道:“不錯,兔崽子,你很好!”
李青滿臉臊紅,輕輕掙脫卻沒掙脫開,只好輕聲道:“爹,武功候還在呢,你怎么還這么叫我。”
李善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個兔崽子,當了官就不認我這個爹了,我叫你怎么了,武功候在又怎樣,他還能管我怎么叫自己的兒子?對了,是哪個武功候,啊,是鎮(zhèn)東將軍……”
李善一轉(zhuǎn)身,這才看見李青不遠處,幾個狂瀾軍將領簇擁著的年輕人,劍眉星目,一身锃亮的明光鎧,此刻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父子。
雖然沒穿過這明光鎧,但看這鎧甲樣式和王烈的氣度,就知道這一人一鎧皆不平凡。
李善頓時反應過來,連忙拜倒在地:“罪人李善見過鎮(zhèn)東將軍!”
心下卻有些忐忑,他可沒想到王烈會親自來碼頭迎接他,畢竟他的身份特殊,是一個叛亂朝廷的海匪,而在李善的印象中,大晉這些官員最忌諱和他們這些人打交道,如今王烈能親自來迎接他,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有些懷疑王烈是不是要圖謀什么,難道是一聲令下,直接捆綁起自己?
要知道直到現(xiàn)在,自己的人頭似乎還在某些地方的官府懸賞著呢,而他手里又掌握著多少大晉官吏貪贓枉法,與海匪勾結(jié)的證據(jù),多少人也都期望他能人頭落地,才會安心呢。
正深思不定時,王烈卻已經(jīng)扶起他,然后笑道:“李將軍請起,我日盼夜盼,今日總算把我的水軍大都督給盼來了。”
“水軍大都督?”李善一愣。
王烈身旁的荊展忙上前一步道:“李將軍,我家主公已經(jīng)任命你為我狂瀾軍的水軍大都督,并提你為四品橫江將軍,負責掌管我狂瀾軍的全部水軍,希望你能為我軍效力;而且,我家主公今日是特意來迎接將軍,就是希望將軍能安心,將軍萬勿推辭。”
李善一聽,心下狂喜,他這一輩子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日洗脫冤屈,重入軍籍,如今王烈直接封他做四品的橫江將軍和整個狂瀾軍的水軍都督,可比烏龍獲封的那個東海水軍大都督實在百倍。
王烈更是用人不疑,直接將所有水軍給他掌控,更是親自屈尊來迎接他,可以說是讓李善頓時生出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縱橫東海十余年,從將軍到海匪,如今又從海匪到將軍,功名利祿李善早已經(jīng)看透,王烈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以誠心相待,徹底讓李善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