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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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國師乃大業(yè)得道高人,不沾世俗, 蘇綠檀很相信這等人不會亂熱口舌之非, 便放下心來,拜謝過后, 辭別了他。
國師目送了蘇綠檀出去,正折回去喝了口水, 就聽下人稟道:“主子,定南侯來了。”
國師擱下杯子,重新帶好面具, 道:“請進(jìn)來。”
這夫妻倆, 怎么一前一后的來了?
沒一會兒,鐘延光便進(jìn)來了, 他與國師兩人相互見禮,坐在客位,看著桌面上留下的新鮮的茶杯印子, 道:“打擾國師見客了?”
國師搖首道:“是尊夫人方才帶謝禮來的。”
鐘延光眉頭一抬, 問道:“蘇……我夫人她是來謝國師的罷?”頓一頓又道:“我早上進(jìn)宮見皇上去了,不然就該一道來的。”
國師頷首道:“是, 侯夫人專程來道謝的。”
鐘延光微微點頭, 瞧了一眼屋里伺候的下人。
國師會意, 又抬手把下人揮退。
下人退下之后,國師問道:“侯爺可是還有不妥?”
鐘延光嘴角扯成一條線, 耳垂泛紅道:“不瞞國師說, 我忘了一些東西。”
國師面具下的眉毛微挑, 這夫妻兩人,還真是有默契,互相瞞著對方來問此事,大抵是害怕傷害了彼此吧。
真是恩愛情深。
鐘延光繼續(xù)道:“但奇怪的是,只有和她有關(guān)的事我忘了,其余的所有事,我都記得。不知道國師可否能解惑?”
國師語氣遺憾道:“情蠱復(fù)雜,侯爺中毒已久,沒有癡傻遲鈍,已然是萬幸,忘了一些東西,也極有可能是毒物傷了腦子之后的一種情況。”
鐘延光道:“可有法子恢復(fù)記憶?”
國師道:“據(jù)本座所知,中情蠱傷了腦子的人,幾乎沒有恢復(fù)的,大概是難以恢復(fù)了。”
聽到這話,鐘延光不由得抿緊了唇角,前幾天聽蘇綠檀念叨他們過往的日常,說實話,他感到非常的驚奇和怪異,若有可能,他很想記起來,以前他到底為什么會做出那些……不堪回首的風(fēng)流韻事。
國師見鐘延光半晌不說話,溫聲問道:“侯爺忘記的是很重要的人罷?”不然怎么會這么迫切地希望記起來。
鐘延光張嘴想否認(rèn),可話堵到嗓子眼,偏又說不出來了,只好輕輕地應(yīng)下一聲“嗯”,喃喃道:“你說奇不奇怪,我竟把我夫人忘了。”
國師銀色面具下的唇角彎了彎,道:“尊夫人方才來的時候,也過問了此事。”
鐘延光眼神忽然清明,盯著國師問道:“她如何問的?”
國師惋惜著道:“夫人也想知道侯爺能不能恢復(fù)記憶。”
鐘延光握緊了茶杯,眼眸里帶著點兒緊張道:“國師如何答復(fù)她的?”
國師答道:“本座如實說的。”
鐘延光沉默了一瞬,才緩緩啟唇道:“她……哭了嗎?”
國師想起蘇綠檀哭得不能自已的情形,語帶同情道:“夫人哭的很厲害。”
鐘延光死死地捏著茶杯,果然,那嬌蠻的女人還是傷心壞了。
室內(nèi)一陣靜默,國師又道:“夫人叫本座勿要外傳,此事你我她三人知,本座絕不會再外傳的,請侯爺放心。”
鐘延光略帶感激地點頭示意,心情卻有些復(fù)雜,蘇綠檀這女人,明明已經(jīng)傷心到極致了,也不肯找人分擔(dān)痛苦,還準(zhǔn)備把秘密捂得死死的。
怎么就這么倔。
現(xiàn)在肯定在家里哭壞了吧。
國師看著自己鐘延光手里的快要破碎的茶具,輕咳一聲道:“茶要冷了,侯爺不喝一口?”
鐘延光這才回神,松開了茶杯,起身告辭。
國師送走了鐘延光,折回來的時候,小廝道:“主子,杯子壞了。”
國師淡淡道:“扔了。”
吩咐罷,國師便回了內(nèi)院書房,推門而入?yún)s發(fā)現(xiàn)高懸在房梁上的一串白瓷風(fēng)鈴落在了地上,碎的稀巴爛。
國師撿起風(fēng)鈴的殘骸,寫在上面的生辰八字已經(jīng)沒法分辨了,他怔怔地轉(zhuǎn)身看向門外——定南侯,是他的劫?!
*
鐘延光是坐馬車回府的,到府之后,他還有些恍惚,蘇綠檀得知他再也沒法恢復(fù)記憶,恐怕還在黯然傷神,所以他有些不敢面對她。
到底夫妻一場,鐘延光總沒有逃避的道理,去永寧堂和趙氏的千禧堂請了安,他便慢慢地走回了榮安堂。
走到上房門口的時候,鐘延光停下了腳步。
蘇綠檀正好從里面出來,一抬頭就看見眼前高大的身軀,太陽都被遮住了大半,她換上笑顏問道:“午膳想吃什么?我這就讓小廚房去準(zhǔn)備。”
鐘延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絲哀傷的痕跡。
可惜一丁點都沒有。
還真是倔強,什么都不肯表現(xiàn)出來。
鐘延光低聲答道:“隨你。”
蘇綠檀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轉(zhuǎn)而笑開了,道:“好——夏蟬,和前天一樣。”
說完,蘇綠檀就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鐘延光抬起腳進(jìn)屋,步子放的很慢,眼神一直留在蘇綠檀瘦弱的背影上,這樣纖弱的女人,他輕輕松松就包裹住她整個身體。
蘇綠檀見鐘延光還沒跟上來,又轉(zhuǎn)回去扶著他的手臂,道:“是不是今天在宮里走累了,腿又不好使了?”
鐘延光道:“沒有。”
蘇綠檀噘嘴道:“那怎么走的這么慢。”
鐘延光沒有回話,也忘了推開她。
蘇綠檀嘴角抿了個笑容,得寸進(jìn)尺地牽著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道:“走,進(jìn)屋去說。”
鐘延光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著掌心里瑩白的柔荑,比他的手小多了,或許握起拳頭,還沒有他半個拳頭大。
走到次間里,蘇綠檀還不肯松開他,挨著他坐。
鐘延光捏著她的手腕,道:“放開,坐好。”
蘇綠檀難得這么親近地碰他,自然不肯松手,便道:“偏不,以前你我一起等午膳的時候,不都是這么坐著牽著的嗎?”
這樣肉麻兮兮的生活習(xí)慣,鐘延光壓根不信自己會這樣。
他紅著臉,稍稍用勁地扯開蘇綠檀的手腕,偏她死也不肯放手,玉白的手臂上瞬間出現(xiàn)一抹紅痕。
鐘延光正要放棄武力,欲再度以理服人之時,蘇綠檀先一步甩開了他的手,氣呼呼地起身道:“負(fù)心漢,你自己吃罷!”
說罷,蘇綠檀把簾子打的飛起來,進(jìn)了內(nèi)室。
鐘延光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又看了一眼還在翻飛的珠簾,抿了抿唇,閉目等丫鬟傳飯。
一刻鐘的功夫,小廚房上了菜來。
夏蟬見夫人不在,在次間里擺好了飯菜,垂首問道:“侯爺,請不請夫人出來?”
鐘延光點了點頭。
夏蟬進(jìn)屋,正要勸著,卻見蘇綠檀悠哉悠哉地靠在羅漢床上,嘴巴塞得鼓鼓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左右手還分別拿了一顆蜜餞和一塊她愛吃的紅豆棗泥糕。
夏蟬愣愣地眨了眼,她剛明明聽見兩位主子拌嘴來著。
蘇綠檀沖夏蟬搖搖頭,揮揮手令她出去了。
夏蟬默默退出去之后,垂手站在鐘延光面前。
鐘延光端坐于桌前,聲音不大道:“她不肯出來?”
夏蟬應(yīng)了一聲。
鐘延光舉著,卻不知道從何下手,筷子在空中停了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問道:“以前我與夫人一起等傳膳的時候,都是手牽著手,一起靠著坐著等?”
夏蟬繪聲繪色道:“是啊,以前院里來了客人的時候,侯爺也是這樣,還攬著夫人的肩膀呢,大房夫人和太太都說艷羨侯爺和夫人呢。”
鐘延光眸子里掩蓋不住的震驚。他做這種肉麻事也就算了,還當(dāng)著人前做,他身為男人的臉,到底還要不要了。
夏蟬繼續(xù)道:“后來三房的主子斥責(zé)過夫人,說夫人不好,不過您也沒聽,照樣和夫人兩人感情深厚。反正院里夫人太太們,多是羨慕您和夫人的。”
鐘延光正聽的入神,忽而皺眉道:“三房有人斥責(zé)夫人?”
夏蟬道:“夫人說這種閑話沒事啦,隨他們說去,因為他們嫉妒才會說的,奴婢覺得夫人說的很對。還有,以前您還喂過夫人吃粥呢。這些小事數(shù)不勝數(shù),要讓奴婢說,一時半而還說不完呢……”
鐘延光目光微滯,道:“下去吧。”
夏蟬退出去之后,鐘延光便動了筷子,但只夾了眼前的一盤菜,另外幾盤動都沒動一下子。
鐘延光從鐘府去了衙門,宮里便來人召他了。
此時他尚盯著那只抓過蘇綠檀的手掌發(fā)呆,聽下屬說內(nèi)官來了,把印著蘇綠檀口脂帕子塞進(jìn)懷里,匆匆往外走去。
跟著內(nèi)官入了宮,鐘延光恭恭敬敬地站在金碧輝煌的御書房里,里邊還站了一干大臣皇子。
皇帝把戰(zhàn)報的事具體地說了一遍,接著鐘延光就灌了一耳朵夸贊的話,態(tài)度謙卑地垂首站在原地,視線瞥到了懷里露出一點尖兒的手帕,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大皇子秦風(fēng)站在旁邊悄悄地推了一下鐘延光,他才回過神,愣然抬頭,往前一步,行了禮。
皇帝笑道:“南夷大軍昨日凱旋,今已集內(nèi)閣論功行賞,待三天之后早朝之上,朕再正式宣布。至于典禮之日,待禮部挑了好日子再舉行不遲。鐘愛卿且先繼續(xù)留在神策衛(wèi),等行典之后,再去走馬上任。”
鐘延光明白了,皇帝給他升了官。
鐘延光跪謝之后,皇帝便讓眾人散了。
出了御書房,內(nèi)閣六部還有五軍都督府的人都同鐘延光道了喜,再沒有冷嘲熱諷說酸話的人了,畢竟這軍功,是他自己掙來的。
定南侯府,這才算是后繼有人了。
行至快出宮的那條甬道,鐘延光才得以與大皇子單獨同行。
大皇子秦風(fēng)也生的人高馬大,鬢若刀裁,單眼皮,雙目炯然不惑,他瞧了鐘延光一眼道:“持譽,你方才在皇上面前在想什么?”
鐘延光眉頭一跳,道:“沒什么要緊的。”他正怕大皇子還要追問,身后就響起熟悉的聲音,六皇子秦雷追上來:“大哥,侯爺,等等我。”
前面的二人停下腳步,等了六皇子一會兒。
六皇子唇紅齒白,嘴邊兩個梨渦,清秀俊朗,他追上來道:“我剛從母妃宮里出來,可算追到你們了。我聽說侯爺要升官了?”
大皇子往鐘延光胸口前掃了一眼,答道:“是啊,我們才從御書房出來。”接著又繼續(xù)問道:“持譽,你方才在御書房為何走神?”
摸了摸鼻子,鐘延光道:“一些小事,不足為道。”
大皇子輕笑一聲,道:“小事?那皇上說的話,你可都聽到了?”
“嗯,聽到了。”鐘延光答的面不改色。
六皇子忙問:“侯爺,父皇調(diào)你去五軍都督府做什么官兒?”
鐘延光沉默不語。
大皇子眉頭一皺,道:“你不會沒聽到吧?”
六皇子拍了拍鐘延光的胸口笑道:“這么大的事,怎么會沒聽到,還是父皇親口說的,大哥你也真是,怎么把侯爺當(dāng)成不知輕重的人了——侯爺,快告訴我,父皇把你升到幾品了?”
鐘延光兩手背在后面,握著拳頭,嘴角抿著。
六皇子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妙,也不笑了,瞪著眼問鐘延光道:“真、真沒聽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