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番外之饒靜9
完事后, 饒靜坐在床頭又要抽煙,被顧硯沒收了打火機。
“少抽煙,對身體不好。”他說。
“媽寶。”饒靜吐著槽突然想起老太太, 便問, “你媽后來怎么樣了?”
顧硯眸光暗淡, “醫(yī)生說可能撐不了一年,所以我才請假陪她出來旅游, 她拉扯我們兄姐弟長大,操勞了一輩子,又帶大了我哥我姐的孩子,本該享福的年紀,卻……”他沒再說下去。
“你父親呢?”
“三年前突發(fā)腦溢血走了,也是年輕的時候太累積下了一堆毛病。”
兩人就摟抱著坐在床頭, 有的沒的說著話, 饒靜聽著動了動,“那你這個老幺,豈不是從小就是家里的寶貝疙瘩。”
顧硯沉沉下巴,嗅了嗅她頭發(fā)上的沁香, “還好,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富裕,父母開了早餐店, 自記事起就一直在店里幫忙。”
“條件不好還生三個,家里又不是沒兒子。”饒靜忍不住吐槽。
“這事哪能控制,再說不生哪里來的我。”顧硯捏捏她的細腰。
饒靜被弄癢卻躲不掉, 接著問,“那你是政法大學(xué)畢業(yè)的?”
“嗯,家里窮是窮了些, 但好歹也培養(yǎng)出三個大學(xué)生。”
“你在這里出差多久?”饒靜又問。
“兩個月。”
“那你怎么跟人講女朋友在這里?”
他圈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視線凝向她,“那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饒靜推他,“誰要做你女朋友。”
他禁錮著她,從她背后貼上來,覆在她耳畔,“我認真的饒靜。”
饒靜又推他,剛要說話卻被他搶先,“你總得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
饒靜突然有點想笑,他剛剛是怕她直接拒絕嗎?
一時間兩人都沒動,過了一會兒饒靜說,“好啊,那看你追不追的到。”然后轉(zhuǎn)身又用手戳戳他硬硬的胸膛,“追我的要么是老板要么就是富二代,你個小律師,還是頭一個。”
顧硯卻抓住她的手,“至少你現(xiàn)在的炮友,是小律師。”語落又把她拉了過去。
饒靜推都推不開,那晚簡直是個不眠夜。
顧硯真的開始追她了,不是給她送花準時接她下班,就是周末約她出來吃飯或者陪她逛街幫她一堆東西。
有時候也會去她家里給她打掃衛(wèi)生,喂烏龜,做飯。
他真的很認真地在追她,而且從追她的那天起就沒有再作為炮友那樣撩撥她,晚上也不會在她家留宿。
他的姐姐在c市,有個可愛的女兒,偶爾他幫姐姐接了孩子會帶小外甥女一起去接饒靜下班,一來二去,饒靜跟她外甥女都熟了。
周末小家伙也會吵著跟小舅舅一起到她家玩烏龜,饒靜的烏龜本來不怕人的,就因為這個小丫頭,它現(xiàn)在除了饒靜,只要看到其他人就立刻把頭縮進龜殼里。
小丫頭也從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雖然饒靜還沒答應(yīng)顧硯,可小丫頭已經(jīng)把饒靜當(dāng)成自家小舅媽了,一口一個“小舅媽小舅媽。”
一開始饒靜還糾正她,可小丫頭總不改口依舊那么叫,饒靜也就累了。
有次小丫頭玩膩了烏龜就想玩手機,顧硯怕傷她眼睛沒肯給,她就去跟饒靜裝可憐。
“小舅媽,我想玩俄羅斯方塊。”她噘著小嘴過來說。
顧硯在一邊嚴厲地說,“不允許就是不允許,我們手機上都沒有俄羅斯方塊這個游戲。”
小丫頭委屈巴巴地要哭,饒靜就把她拉過來,她瞪顧硯,“你這么兇干嘛?不就是玩?zhèn)€游戲嗎?玩一會兒又沒事。”
顧硯:“……”
小丫頭被袒護了,得了便宜還賣乖,那眼淚嘩嘩就往下掉,跟饒靜訴苦,“舅舅兇我。”
饒靜抽紙給她擦眼睛,又瞪了一眼顧硯,“我們不理他。”拿起手機就給她下載俄羅斯方塊。
顧硯:“……”
就這樣饒靜的手機給小丫頭去玩俄羅斯方塊了,誰知小丫頭亂跑,手機被她不小心掉進了馬桶。
這下她慫了,看著顧硯要吃人的臉,立刻躲到了饒靜身后,“小舅媽,舅舅要打我!”
顧硯擼起袖子,喝她,“你給我過來!”
饒靜擋在小丫頭身前,“你聲音這么高干嘛?嚇到她了。”再看看他半裸的手臂,“你真要打她啊?”
顧硯盯著古靈精怪的外甥女,卻又對她無可奈何,他只得往廚房去拿筷子,“我去給你撈手機。”
饒靜看著他走進衛(wèi)生間再彎身給她認真夾手機的樣子,一時也沉默了。
手機被撈上來后被顧硯擦拭干凈,他舀了一碗米將手機插進去,告訴她,“這樣放一夜,明天應(yīng)該能開機。”
饒靜點點頭,他也看著她,兩人都沒說話。
直到顧硯瞥到外甥女又去弄饒靜的烏龜,他嘆了口氣抬步過去。
饒靜卻將他一拉,“讓她玩吧,沒事。”
顧硯視線落在她搭在自己臂膀的手,饒靜立馬放開,然后去小家伙那里了。
她家在顧硯的整理下變得干干凈凈。
顧硯對她也很好,好到什么程度,有一次她鞋帶掉了,在小區(qū)電梯里,當(dāng)著很多人的面他蹲下來給她系鞋帶。
可饒靜看在眼里,卻還是對他不冷不熱的,仿佛他做再多都不為所動。
那天顧硯跟往常一樣接她下班,一路上他都沒怎么說話,到了她家給她做了飯,雖然只有短短個把月的相處,他卻已經(jīng)知道饒靜喜歡的口味和喜好。
他好像什么都會,他在的這段時間里,她家仿佛煥然一新,終于恢復(fù)了一個高檔公寓應(yīng)有的樣子。
吃完飯,饒靜就拿起ipad上看劇,他去洗碗,洗好了他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明天下午我回y市了。”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他突然說。
“哦。”饒靜看著ipad屏幕,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媽情況不大好,我哥讓我早點回去。”
“哦。”
“可樂雞翅我做了很多放在冰箱,你想吃了,拿出來在微波爐里加熱一下就可以。”
“嗯。”
“烏龜?shù)乃矒Q好了,記得三天給它換一次水,多給它曬曬太陽,不然它也會不舒服。”
“嗯。”
他將水杯推送到她手邊,“多喝水,你每天總坐著,又不運動,容易長結(jié)石。”見她不動他慢慢收回了手,最后說,“以后少熬夜,早點休息。”隔了一會兒又說,“我走了。”
饒靜還在悶頭看劇,一言不發(fā)。
顧硯又站了一會兒,終是抬步離開了。
她聽到他拿了自己的東西去玄幻換鞋,然后就是關(guān)門的聲音,聲音不大,卻聽著刺耳。
饒靜今天看的是個喜劇,可過了一會兒,她眼底朦朧了,然后一滴淚水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她抬手擦了一下,卻越來越多再也收不住了。
她望著空蕩蕩的房子,突然哭得像個孩子,她猛地站起來就往外跑。
門一開,顧硯還站在門外。
她看著他,淚水止不住地狂掉。
她抬手就打他,還踢他,也不說話,就哭。
顧硯伸手將她抱入懷中。
他說,“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饒靜很久很久沒有這么哭過了。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你干嘛對我這么好?你干嘛要對我這么好?從來沒有人會給我擋太陽,沒有人給我排隊買冰淇淋,沒有人送個破銀鐲子給我,沒有人替我打架保護我,沒有人給我做飯,顧硯,你干嘛對我這么好?”
這種無微不至的溫暖,她在外公走后再也沒有體會過。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了。
顧硯緊緊抱著她,“從我見你第一眼,我就想保護你。”
饒靜還在哭,顧硯就捧起她臉給她擦眼淚。
饒靜哽著聲問,“那你還走嗎?”
他指尖停留在她臉頰,“得走,我得陪著我媽走最后一程。”
饒靜拉著他手,“那你還回來嗎?”
他凝著她笑了,又將她摟進懷里,“回,我女朋友在這里,我怎么不回?”
饒靜也回抱住他,她終于敢正視自己的心了,她說,“那我等你。”
顧硯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好。”
顧硯在回去的半個月后,老太太想見饒靜。
饒靜得知后,破天荒地跟紀昱恒請了一次事假,紀昱恒什么都沒問給她批了。
她買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可誤點了,等她到醫(yī)院的時候老太太已經(jīng)走了。
據(jù)說是在睡夢中去的,很安詳。
饒靜作為準兒媳的身份出席了葬禮,跟顧硯站在一起。
那天她不僅見到了顧硯的哥哥姐姐,還有其他親戚,顧硯一直牽著她的手,饒靜也緊緊牽著他的手,沒有松開一下。
她看到老太太躺在那里的樣子還跟當(dāng)時旅游時一樣。
饒靜從包里把那條lv絲巾輕輕放在了她的水晶棺木上,她在心底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媽。”
后來顧硯申請將工作調(diào)來了c市,他搬進了饒靜家,兩人黏得發(fā)膩,在那事上都沒個節(jié)制。
有天事后顧硯摘下t,發(fā)現(xiàn)因為幅度過大竟然破了。
他立馬下床套衣服。
“干嘛去?”饒靜問。
“給你買藥去。”
“不是安全期,沒事。”饒靜算了一下時間。
“總歸不大好,還是吃藥保險些。”
饒靜看他緊張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你怎么比我還緊張?”
顧硯卻很認真,“你剛升了高級客戶經(jīng)理,事業(yè)上升期,這時候還是不要出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我都三十三了,就是有了也沒什么,怎么?銀行里要把女人逼成剩女還要逼成高齡產(chǎn)婦啊?”饒靜說著去拉他手,“還是你壓根就不想跟我有孩子?”
顧硯拽她一下,“胡說什么呢,我是那種人嗎?”
饒靜就撒嬌地抱他腰,“我知道你不是,可我年紀真不小了,要是真有了就是命。”
她從前不喜歡孩子,也從來沒想過要孩子,可顧硯的出現(xiàn)打破了她原本所有的規(guī)劃,她想跟他有個孩子,確切的說是想跟他有個家。
顧硯揉揉她頭發(fā),自然也拿她沒辦法。這事就這么翻篇了,誰知道有的時候就是這么巧,饒靜竟然真的懷孕了。
她去楠城參加部門春游之后就覺得自己各種不對勁,回來就去藥店買了驗孕棒,一測,兩條很深的雙杠。
“臥槽,這么準?”
顧硯回來的時候她就扒拉著掛在他身上。
“怎么了?”顧硯啄她的唇。
“顧律師,你也太牛了,‘一觸即發(fā)’啊。”
顧硯一時還沒明白過來,饒靜就把驗孕棒拿給他看。
顧硯知道這是什么,但不太會看,“這是,有了?”
饒靜點點頭。
下一秒她就被顧硯舉抱了起來,他笑得像個二傻子。
饒靜拍打他,“你小心點,才兩周不到,還不穩(wěn)。”
他就把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來,第一次當(dāng)父親,他高興得手足無措,一個勁地親她,“謝謝老婆。”
饒靜翻他白眼,“誰是你老婆。”
他手覆在她還平坦依舊的小腹,“孩子都有了,你還想賴不成?”他又牽過饒靜的手吻了吻,眼眶有一點紅,“明天就去領(lǐng)證。”
饒靜推他,“領(lǐng)個屁,你戶口本還在y市吧。”
顧硯說,“我?guī)砹恕!?br/>
饒靜一愣,他目光深邃,“從y市調(diào)崗來的那天起,我就帶來了,因為我知道,以后我的家就在這里。”
饒靜淚光閃爍,嘴依舊硬著,“傻子。”
顧硯就真的像個傻子一樣地對她笑,被她抬手不停地捏臉。
這個孩子就像福星,懷孕到兩個月的時候,顧硯得到了一個調(diào)升到新加坡分所工作的機會,但他得知這個消息后卻沒有很開心,反而一籌莫展地回到家,還是饒靜問了他才說。
“升官發(fā)財多好的事啊!”她虛驚一場,還當(dāng)什么事呢,她摸摸肚子,“孩子,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你一來你爹就升職。”
顧硯看著她,“你很開心?”
“傻逼才不開心。”
顧硯表情認真,“我要是去了,我們就是異國,你現(xiàn)在還懷著孕,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饒靜說,“你姐不是在c市嗎?這三天兩頭來給我送煲湯,我這還沒顯懷呢,就要被喂胖了。”
“我姐也不能像我這樣天天陪在你身邊,她自己也有老公孩子,哪能事事顧到你,總之這個事現(xiàn)在對我而言不是個好時機。”他蹙眉。
饒靜抓他手,“老公,你別放棄啊,我真的沒關(guān)系。”
“別當(dāng)兒戲,你現(xiàn)在是懷孕,不是小事,現(xiàn)在我們是夫妻,我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得到機會說走就走,不要說你現(xiàn)在有了孩子,就是你沒孩子我也不可能走得灑脫。”顧硯反握住她手。
饒靜心頭一暖,他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跟她說,“你早點休息。”
“那你準備怎么辦?”饒靜卻問。
“機會又不是只有一次,現(xiàn)在你跟孩子對我來說最重要,其他的,以后再說吧。”
饒靜沒再說話,只在他堅定的眼神中也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她突然提出辭職讓一向波瀾不驚的紀昱恒眼底都有了一瞬的異然。
“你才應(yīng)聘高級客戶經(jīng)理,這個職別,整個dr都屈指可數(shù)。”他提醒。
饒靜點頭,“我知道,但我現(xiàn)在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紀昱恒看著她遞交的辭職報告,又推了回去,“我建議你再考慮考慮,辭職,意味著什么你很清楚,以你的資歷和業(yè)績,日后不是不可能坐到我這個位置。”
饒靜站在他辦公桌前,并沒有拿回自己的辭呈,她說,“我饒靜在dr干了九年了,論野心,我一直有,但我工作再出色都是一個人在奮斗,我一個女人走到今天這一步確實不容易,能讓我這樣灑脫放棄的必定是對我而言更加珍貴的東西。”饒靜看著紀昱恒,“老大,接下來的話還請您不要介意,你也出身于一個不算完整的家庭,而我,雖然父母雙全健在,可在我十歲的時候就雙雙把我拋棄了,我成了他們的負擔(dān),若不是外公收留,我就跟孤兒一樣,人人都說我饒靜脾氣古怪,他們哪里知道我從小經(jīng)歷的是什么。”
紀昱恒的辦公室安靜地能聽到饒靜聲音的回響。
“我們這樣的孩子,從小就很缺愛,金錢,名利,再多也不能填補那自幼就深深留在心底的創(chuàng)傷,比起前途,親情和家對我們這類人來說才最重要,更彌足珍貴,這也是你當(dāng)初為什么放棄大好前程毅然回國照顧病重母親的原因吧?”饒靜直言不諱。
紀昱恒沉默。
“所以老大,我現(xiàn)在跟你當(dāng)時的心情是一樣的,我只想陪在我愛的人身邊,不為什么,只因為他值得。”
又靜默了很久,紀昱恒終于動了,他將她的辭職報告重新收下,說了句,“我知道了。”
“謝謝老大。”饒靜接著又說,“接下來的話不是以上下級的身份,是以我個人。”
紀昱恒抬眸。
“我饒靜畢業(yè)就進了dr,在職九年,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碰上各式各樣的領(lǐng)導(dǎo),但你紀昱恒,是我從業(yè)生涯中唯一敬佩的,曾經(jīng)部門明爭暗斗,人心不齊,混亂不堪,大家各有各的心思算盤,后來樹倒猢猻散,一個岌岌可危,風(fēng)雨飄搖的部門,你年紀輕輕憑一己之力撐到如今這番規(guī)模,確實厲害,你雖年輕,卻又跟一己私利的江峰不一樣,你從不將我們這些女下屬作為棋子或擋箭牌推出去陪酒應(yīng)酬,哪怕自己喝到要胃出血也擋在前面沖鋒陷陣,你明明多次有捷徑可走卻又偏要一根筋地靠自己,偏偏你還真有那本事,把拓展一部硬是做到了全行第一。你雖年齡上比我小,但論能力我是真的服。”饒靜緩了緩又道,“你我上下級的緣分就要止步于此了,感謝這么久你對我的照顧,也祝你日后前程似錦,步步高升。”
紀昱恒輕輕頷首,“謝謝,同樣祝你日后一帆風(fēng)順,家庭幸福。”
饒靜笑了笑抬步離去,手要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又驀然轉(zhuǎn)身。
“對了,還有一件事。”
紀昱恒再次抬眉。
饒靜看著他,“我走后,請把我的客戶和存款全部調(diào)給小涂,她轉(zhuǎn)正的事被暗算,我這個師父幫不了她什么,只能做到這里。”停頓片刻她又道,“對我小徒弟好一點,她心眼實,卻是個好姑娘。”說完她未再逗留,轉(zhuǎn)身離去。
踏出紀昱恒的辦公室,饒靜遠遠看到在跟趙方剛斗嘴的涂筱檸。
她眸底帶著母性的柔光,慢慢走了過去,心底在說。
再見了,我的伙伴,再見了,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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