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并沒有在床上躺太久,第二天我就準(zhǔn)時起床工作了。奧斯卡不太贊同,他讓我回房間躺著,但是常年形成的習(xí)慣沒有辦法改變,我反而躺的腰酸背痛。
愛麗絲夫人的朋友以及艾米麗小姐都被他客氣的送走了,艾米麗小姐看上去依然大方得體,可是仔細(xì)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她一臉愁容。
奧斯卡依然非常繁忙,不說要處理剛剛接手的莊園,他正在加緊步伐收購哈洛克伯爵的土地,并且每天要接見很多客人,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建造棉花紡織工廠了。
“利物浦有個很聰明的工人,他改良了現(xiàn)有的水利紡織機(jī)。”奧斯卡興致勃勃的對我說:“我去看過,那架大機(jī)器可以帶動幾十架紡織機(jī)同時運(yùn)作,而且紡錘也改良成了自動穿梭式,這大大節(jié)省了成本和時間,所以我想投資。我已經(jīng)計(jì)劃了很久,場地、原料、貨運(yùn)、銷售商以及關(guān)系都一一打通了……”
商人是被上流社會普遍鄙視的群體,其中自然包括紡織廠的廠主,所以很多紳士即使破產(chǎn)也不會從事商人的買賣,這在他們看來有些掉價。一旦某位貴族或紳士舍棄尊嚴(yán),從事了這樣下|賤的行業(yè),很快就會被人瞧不起。當(dāng)然他們也有變通的法子,他們不去開設(shè)工廠,但他們可以投資。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用你的名義開設(shè)紡織廠。”奧斯卡說。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我向他表白后,他就顯得有些赧然。特別是跟我單獨(dú)相處的時候,他總是動不動就臉紅。
他提的這個建議讓我非常驚訝,要知道這不僅僅是名義的問題,這代表一大筆財(cái)產(chǎn)會以贈送的形式放在我的名下。
“不,這不行。”我想也不想就開口拒絕了。
“你知道我不能用自己的名義建造紡織廠,所以才會用你的名義。”
“您……您可以選擇……”我猶豫著開口。
“選擇誰?”他抬起眼睛看我,然后又迅速垂下:“這世上還有誰比你和我更親密嗎?”
就像薄霧中的朝霞,他的臉染上了一絲紅暈。
“你不是說你屬于我嗎?所以我想對你做什么都可以……”他嘟囔道。
我的臉霎時紅了,這是我病歪歪的時候,頭腦發(fā)昏,一時沖動說過的話。
“我……并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其他的事情,并不代表……您明白的……”
“那么你會帶著我的錢跑掉嗎?當(dāng)我讓你成為富翁后,你會一腳踹開我,然后離開我嗎?”他站起身來,貼在我身邊,聲音輕柔的像新生的絨羽。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緊張的不知所措。
他雙手擁住我,然后輕輕靠在我頸間,低聲說:“你還在生我的氣對嗎?求你不要對我這么疏離,我錯了,我不知該怎么挽回你的心。”
我遲疑了一會兒,也抬起手臂摟住他。
“大人,我的心始終屬于您,沒有半分遠(yuǎn)離。”
“你撒謊,你明明說你的整顆心整個人都屬于我,愿意為我做任何事,可是我才剛剛提了個小要求,你就決絕我,所以你就是在生我的氣,所以才疏遠(yuǎn)我。”
我忽然有種被抓住小辮子的憋屈感。
他怎么把我頭昏胡扯的那堆話記得這么清楚。
“大人,您不可以用我的話柄來堵我,您知道這不一樣的……”
可是我還沒說完,他就打斷了我,手臂緊緊的箍著我的腰說:“你說愿意為我而死,哦,你真是個大傻瓜……我才不會讓你為我而死,我要你永永遠(yuǎn)遠(yuǎn)陪在我身邊……”
他似乎突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離,嘴角輕輕翹起,一臉幸福的樣子。我們保持這樣的姿勢,擁抱了很久很久,或者說,子爵大人一臉幸福的靠在我身上,靠了很久。
我當(dāng)時就懊悔不迭了,深切的為自己那天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更加羞恥的是,這位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些讓人恨不得忘在太平洋里的事。
“歐文,一想到你是愛我的,我就快樂的像要飛起來。”他低聲呢喃著:“你可以把那天的話再說一次嗎?當(dāng)時我光心急你生病了,都沒有聽清楚你說什么,這次我要牢牢的記在心里,一個字都不忘……”
“……”
“……”
“……,大人,我答應(yīng)了希爾頓管家,要幫他清點(diǎn)新買的銀器,可以允許我退下嗎?”
已經(jīng)陷入了猶如戀愛中的少婦一般奇怪氛圍的子爵大人,猛地從我頸窩抬起頭,說出了一番讓我呆滯的話。
“我的愛人,每當(dāng)你消失于眼前,我就如同失去了光明的瞎子,深陷窒息的沼澤,在冰冷黑暗中孤獨(dú)的等待你再次照亮我的人生……”
這是首愛情詩里的句子,這段篇章非常感人,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戲劇和歌詞中,但是這樣憑空冒出來,卻陡然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吻我……”他閉上眼睛,神情居然帶上了點(diǎn)委屈和酸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糾結(jié)了一會兒,附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
他睜開眼睛,松開緊緊環(huán)繞著我的手臂坐回凳子,沉默了半刻后,忽然難過的說:“一想到你要把我拋棄,我就難過的如同心臟被插上荊棘的鳥兒,你去吧,快點(diǎn)回來。”
我?guī)е鵁o話可說的心情,身體僵硬的離開了書房。
只是離開一小會兒而已,為什么他會營造出這種生離死別的氣氛。
只用一天的時間,我就發(fā)現(xiàn),陷入戀愛的子爵大人有點(diǎn)傷春感秋。
他也許在面對外人的時候總是冷酷強(qiáng)硬的,但這似乎不是他的真面目。作為一個從小失去庇護(hù)的貴族繼承人,不夠強(qiáng)硬是不能保護(hù)自己的,所以冷酷鐵血的外表并不一定真實(shí)。
相反,他是個心內(nèi)纖細(xì)的人,從他一難過就拉小提琴,便可見一斑。
他幾乎每時每刻都把我拘在身邊,說些肉麻的甜言蜜語,并隨時隨地要求親親抱抱。
當(dāng)然這僅限于我們單獨(dú)相處的時候,有外人在時他還是非常克制的。
這天晚上,城堡外下了大雪,時間已經(jīng)進(jìn)入深冬。
客人們終于不再頻繁出入莫蒙莊園了,因?yàn)榧词钩俗R車出行也很不方便。
奧斯卡子爵清閑了下來,所以他把一切精力都轉(zhuǎn)移到了我的身上。
他沒有再在半夜三更悄悄溜進(jìn)我的臥室,也許他意識到之前逼迫我的行為太過分了,所以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總是想盡辦法委屈求饒。
沒錯,就是‘委屈求饒’。
他總是表現(xiàn)的那么委屈,仿佛我欺負(fù)了他一樣。
“明明說愛我,可為什么總對我這么冷淡,我故意逼迫你是我的錯,你就原諒我吧。”他像個得不到糖的小孩,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無奈的說:“大人,我真的沒有責(zé)怪過您。”
“那你吻我。”他棕色的眸子忽然變得銳利,緊緊盯著我。
我沒有辦法,主動上前,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嘴唇分開后,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然后像演員一樣,馬上露出了難過可憐的表情。
“你又用這樣的吻糊弄我,我沒有從你的吻里感受到強(qiáng)烈愛意,我要你那天給我的吻,就是那天……”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是我昏了頭,送上門去勾引他的那次。
簡直是故意惹我想起最不愿意想起的丟人往事。
“你不再責(zé)怪我了嗎?歐文,今晚我可以去你的房間嗎?”他曖昧的在我耳邊低語。
“只要您愿意,隨時都可以。”我回答他說。
他卻不滿的咬了咬我的耳垂:“這聽上去是在說氣話。”
老實(shí)說,的確有些賭氣的成分在里面,在以為奧斯卡會結(jié)婚的前提下,我不顧一切向他白刨了內(nèi)心,當(dāng)時的痛苦難過,至今記憶猶新。
也許是我心里的想法露在了臉上,奧斯卡看著我,忽然焦急了起來。
“我……我也是屬于你的,我的一切都屬于你,愿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說一聲,我也愿意為你而死。”
他急切的表白讓我愣住了,我抬頭看他,他此時的表情無比認(rèn)真,像個傻瓜一樣。
“別胡說了,大人,死這種字眼不可以隨便掛在嘴上。”
“你不相信嗎?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愛你,為了你我愿意獻(xiàn)出一切,與我的愛相比,我的生命微不足道。”
“不要這么說,我不想聽到你說這種話,這個世上任何東西都不及生命貴重,何況是為了我這樣的人,我才是微不足道,像塵埃一樣不足一提,不值得您為我舍棄任何東西,更何況是生命,我不想聽到這樣的話。”他前世就是為我而死的,他現(xiàn)在又說這樣的話,這讓我一時間萬分痛苦。
“你是什么人!你對我而言就是這樣寶貴,比我的生命都重要,而且憑什么你可以為我而死,我卻不能為你獻(xiàn)出生命。”他生氣的反駁我,神情異常認(rèn)真,可是隨即他又笑了,一臉幸福:“哦,我們真傻,居然為了這么無聊的事情吵起來,我從想過我能擁有這樣深刻的愛情,我一定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居然把這當(dāng)成了什么羅曼蒂克的甜言蜜語,天知道我有多么生氣他這樣的賭誓。
他真的這樣想嗎?愿意為了我而死,為了我這樣卑微的人。
“我想要吻你。”我無法抑制的開口。
他愣了愣,臉色一紅說:“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我隨時期待著。”
我感慨的看著他,他不知道我此時痛苦的心情。
我遲疑了一下,動手解開了自己的領(lǐng)結(jié),長長的蕾絲帶子被我握在手中,然后我看向他。
他盯著這根帶子,整張臉都漲紅了,然后兩眼放光的看著我,我在他期待的表情中,用帶子蓋住了他的眼睛,然后系起來。
他很激動,呼吸都變得急促和沉重起來。
我輕輕吻了上去,他激動的回吻我,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我已經(jīng)哭得不能自已。
他是個傻瓜,我絕不原諒他說出為我而死這種話。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脂肪很忙,所以更新時間不太固定,大家每天刷新一次就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