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安妮的丈夫安德烈似乎闖出了名堂,許多人都慕名來買他的畫作。
“非常榮幸認(rèn)識您,布魯斯子爵大人。”安德烈興奮的向奧斯卡鞠躬道:“我最近剛剛完成了幾幅畫作,也許您有空的時候可以來我的畫室參觀一下。這位是尤扎克男爵大人,他和他的夫人也正有意買幾幅畫。”
尤扎克男爵正是那位長相跟我父親極為相似的男子,他四十歲出頭,身材高大挺拔,金色的長發(fā)細(xì)密卷曲,五官深刻,眼眸炯炯有神。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明顯失態(tài)了,而我更是在這么近的距離看到了他的真容。
這個人根本不是什么尤扎克男爵,他絕對是我的父親!
所謂的尤扎克男爵迅速冷靜了下來,他滿面笑容的向奧斯卡欠了欠身:“您好,布魯斯閣下,您也對安德烈先生的畫作感興趣嗎?”
“您好。”奧斯卡向尤扎克男爵點點頭說:“安德烈先生是一位優(yōu)秀的畫家,我正考慮買幾幅作品來收藏。”
被兩位貴族當(dāng)面表揚的安德烈得意洋洋,他夸張的向二人鞠了個躬說:“鄙人隨時恭候兩位大人的光臨。”
“哦,主人要開場了,我們過去吧。”尤扎克男爵望了望會場中心說。
隨著宴會主人的陳詞,客人們都向會場中心聚攏而去,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可是我們剛走了兩步,尤扎克男爵卻忽然往我身邊一歪,我伸手就攙住了他。
“大人!您怎么了?沒事吧?”安德烈焦急的走過來,攙扶住他的另一只胳膊。
“我沒事,老毛病了,有點頭暈。”尤扎克男爵皺著眉頭,為難的對奧斯卡說:“布魯斯閣下,我今天沒有帶貼身男仆,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讓您的仆人攙扶我去休息一下嗎?”
“哦,當(dāng)然。”奧斯卡明顯愣了一下,他的眼睛在尤扎克男爵和我之間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說:“您感覺怎么樣?還是我來攙扶您吧,讓我的仆人去請醫(yī)生。”
“怎么能勞駕大人您,讓我來,讓我來。”安德烈在一旁嚷嚷道:“安妮,快去請個醫(yī)生。”
“不必了,這是老毛病,不需要請醫(yī)生。我只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請千萬不要大張旗鼓,人太多對我的病情不好,我只需要仆人扶我就行了。”尤扎克男爵很不太客氣的說道,我能感到他扶著我的手正在漸漸用力,力氣大到我的手腕生疼。
“大人,我扶尤扎克大人去休息了。”我沒有等奧斯卡點頭,直接架起尤扎克男爵的一只胳膊,扶著貌似虛弱的他向休息室走去。
“我去通知您的妻子。”安德烈在我們身后叫道。
宴會大廳人來人往,十分擁擠,我們二人的步伐卻都不自覺的加快了。
我身邊的中年男人一身華服,彬彬有禮,身上還有股清雅的香水味,但仔細(xì)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此時這個男人非常緊張,額頭上滿是細(xì)細(xì)的汗水。
“我們不去休息室,去那邊的樓道。”他在我耳邊低聲說。
我扶著他,快步向仆人們出入的樓道走去,一走進黑暗狹窄的樓梯間,剛才還一臉病容的男人立馬恢復(fù)了精神。
他拽著我的領(lǐng)子把我推進一個角落,力氣大的驚人。
這一套動作是如此的熟悉,我甚至帶了點微微的恐慌,小時候我做錯了事情,父親總是揪著我的領(lǐng)子教訓(xùn)我,他的口頭禪是:臭小子,找打嗎!
當(dāng)然,他從未真的打過我,作為他唯一的兒子,而且是長子,盡管我們家中貧窮,小時候我也曾備受寵愛。
“你他媽的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記憶中的聲音,這個人就是我那杳無音訊的父親,一離開家就是八年,拋棄妻子和孩子,任我們自生自滅。
“這話該我問你吧,你他媽的怎么會在這里,我還以為你早死了呢!”我反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一個踉蹌,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隨便他揪著領(lǐng)子教訓(xùn)的孩子了,我現(xiàn)在比他高大,比他強壯,比他年輕。
“你!”他生氣的瞪著我,卻深吸了口氣說:“你聽著,這件事很復(fù)雜,千萬不要來找我,等過一陣子,我會聯(lián)系你的。”
這話一下就把我惹火了,這個混賬東西,丟下妻子稚兒,他倒是在外面混的人模狗樣,可憐我們這些年的苦日子,母親成了酒鬼,到現(xiàn)在還整天期盼他回家。
“男爵大人是嗎?約翰·埃里克,窮的叮當(dāng)響,莫蒙莊園的佃戶,怎么一轉(zhuǎn)眼就當(dāng)了男爵呢?”我冷笑著諷刺道:“我還以為自己認(rèn)錯了人,沒想到真的是你。”
父親卻不耐煩的打斷了我的話,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我的鼻子說:“混小子,別對你的父親這樣說話!你以為我現(xiàn)在不能揍你了嗎!”
“哦?原來你還承認(rèn)是我的父親。放心吧,我不會打破你的富貴夢,這次回家我就告訴母親,說已經(jīng)查到了你的消息,你八年前就死在了王都,她以后再也不會天天念叨你了。”
“混蛋!”他卻忽然抬起手,打了我一巴掌:“你以為我不想找你們嗎!你以為我的日子很輕松!”
我愣愣的看著憤怒的父親,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里說不清楚,我馬上就得離開,我們找機會見個面。十八號,布爾克羅廣場有個畫展,你去那里,千萬不要暴露,否則我的小命就沒了。”
他迅速說完,然后四處看了看,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狹長的走廊,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我摸著被他打的地方,心里生出了疑惑,他剛才是什么意思,他都成為男爵了,日子還會不輕松嗎?
之后,我一直在想父親的事情,直到陪奧斯卡回到家里。
一進臥室,他就開口問我:“怎么了?你和那位尤扎克男爵認(rèn)識嗎?扶他回來后就一臉愁容。”
像這樣的事情,我無法隱瞞奧斯卡,而且我還非常迷惑,需要他的幫忙。
“尤扎克男爵是我的父親。”我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
奧斯卡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挑眉道:“恕我沒明白你的意思,你剛才告訴我,你其實是尤扎克男爵的私生子?”
我頭疼極了,像這樣的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的父親,一個鄉(xiāng)下農(nóng)夫,消失了好幾年,再見面的時候卻成了一位貴人,簡直像小說一樣離奇。
我一五一十的告訴奧斯卡后,他也極為震驚,不敢置信的說:“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一位爵爺換了人,怎么可能沒人發(fā)現(xiàn)?據(jù)我所知,尤扎克男爵曾經(jīng)是交際場合的名人,因為長相俊美,花邊新聞可不少呢。”
“您知道尤扎克男爵家里的情況嗎?有沒有可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奧斯卡凝眉思索了半響,盯著我的眼睛說:“如果你父親跟他長得很像,然后因為某些原因占據(jù)了尤扎克男爵的位置,那么……除非男爵夫人和他的兒女都知情,他們幫你父親隱瞞了這一切……”
“為什么?這根本說不通,原來的男爵呢?他們?yōu)槭裁凑椅腋赣H來代替?”我一頭霧水的說。
“也許我們可以找個人打聽一下。”奧斯卡笑著看了看我:“明天我?guī)闳グ菰L雪莉夫人怎么樣?”
“雪莉夫人?她知道嗎?她跟尤扎克男爵家很熟?”我好奇的問道。
“不熟。”奧斯卡搖搖頭:“但不妨礙她知道,你可不要小看這位女士,說起來,我當(dāng)時多虧了她的幫忙才能找到你呢。”
“她……她怎么會知道我在哪里……”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
“你知道嗎,她跟我說過你的一些事情。”奧斯卡走到我面前,悠閑的整理著我的領(lǐng)結(jié)說:“你當(dāng)時一聲不吭的離開,我找你找的快瘋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去找了,甚至不顧禮儀找到了雪莉夫人府上,她跟我說了一些很有趣的事,都是關(guān)于你的,你想聽聽嗎?”
這真是個糟糕的話題,我忽然有點脊背發(fā)冷的感覺。
“她對你可真是念念不忘呢,尤其贊賞了你*辣的吻,說你是個少見的*高手……”
我對自己說不需要感到心虛,那時候我和奧斯卡根本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他沒有資格譴責(zé)我當(dāng)時跟哪位女士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腦袋,似乎有點良心不安的感覺。
“天知道我當(dāng)時多么難過,一想到你根本不愛我,只是為了某種原因玩弄我的感情……”
“那您為什么還要找我呢?知道我是這樣的人,您應(yīng)該把我忘在腦后才對。”我底氣不足的說。
“因為我當(dāng)時想,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一定要把你找回來,讓你留在我身邊,現(xiàn)在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他然后深深的看著我,然后抽掉了我的領(lǐng)結(jié)。
我的內(nèi)心一片火熱,跟奧斯卡真正在一起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克制的人,相反他的感情非常炙熱,總是毫不吝嗇表白他的感情,一些肉麻到極點的話也能面不改色的說出來。
他把我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然后把我抱在懷里:“我知道自己不能放開你,因為即使你不肯承認(rèn)愛我,我的感覺也不會錯的,我的感覺告訴我,不能讓你離開我。”
然后我們躺上了床,在這寒冬的深夜里,奧斯卡的懷抱像火爐一樣。
被窩里,奧斯卡告訴我:“雪莉夫人知道你利用了她,不過她正巧也很討厭我伯父一家,所以不但不介懷,反而很高興。她提議我,讓我在伯父一家的附近尋找,果然我就找到了你。”
“那位夫人不僅聰慧,而且熟知王都上上下下無數(shù)秘密,還記得她跟我們說起過尤扎克男爵家的閑話嗎?也許她能解答我們的疑惑。”
于是第二天,我們滿懷希望的乘坐馬車來到了雪莉夫人府上。
這是一位很注重享受的夫人,她美麗的宅邸是一幢純白色的建筑,花園里即使蕭條的冬季也綠意盎然。
她在溫暖的小花棚里招待了我們,還擺出了她最珍貴的瓷器。
可惜我們提出前來的目的后,她卻遺憾的說:“恐怕我也不知道。”
“這位大人曾經(jīng)是社交場上的寵兒,可是最近幾年深入淺出,幾乎不公開露面,即使外出,也總是被妻子陪伴,而且也沒了年輕時的瀟灑勁,像個悶葫蘆一樣,一切都由他的妻子說了算。”
連消息靈通的雪莉夫人都對此毫不知情,恐怕真的打聽不出什么了。
我在回去的路上,難掩失望之情。
“別著急,我會再幫你打聽的。”奧斯卡安慰我說。
“可是……他們一家都非常低調(diào),恐怕大人您也無能為力,我看就算了吧,等我見到父親,一切就真像大白了。”我說。
奧斯卡當(dāng)時并未說什么,可是兩天之后,他就給我?guī)砹讼ⅰ?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