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明
盛弋是在陪蘇美錦逛街逛到一半時收到許行霽發(fā)來的消息的。
內(nèi)容十分簡言意駭:[你今晚和蘇美錦回家去住吧。]
這其實就是不讓她回婚房的意思,盛弋明白,垂眸回了一個好字,同樣簡單。
“走路的時候別玩手機?!碧K美錦偏頭教訓了她一句,白嫩的指間那顆碩大的寶石隨著她的動作來來回回的晃人眼,她指了指旁邊的愛馬仕:“進去看看包。”
自家這婆婆是一個標準的購物狂,大半天逛下來,盛弋穿著平底鞋的腳踝和小腿都有些微微發(fā)酸,可蘇美錦穿著高跟鞋卻依舊神采奕奕。
她頭發(fā)梳的油光水滑,身上的狐貍毛和手上的戒指同色,整個人就像冬日里的一抹焰火,精致而熱烈,絲毫看不出來是快要邁入花甲之年的女人。
不好伺候的緊,但也不得不應對。
盛弋在蘇美錦背過身時有些無奈的笑了下,隨后拎著那些大包小包繼續(xù)跟了上去。
夜幕降臨時蘇美錦才算盡興,終于舍得離開商場回了家,但她頗為后知后覺,等躺在老宅沙發(fā)上讓保姆給自己按腿的時候,才想起來問旁邊的盛弋:“咦?你怎么沒回自己家去?”
這種發(fā)問,讓盛弋頭皮微微發(fā)麻。
不過她面上不動聲色,只笑了笑給蘇美錦盛了一碗保姆燉了幾個小時的燕窩遞過去,溫聲細語道:“媽,我今晚想在家住一宿?!?br/>
蘇美錦接過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她只是慢慢地品著碗里的湯,半晌后才若有所思地問:“老三最近不在家么?他挺久沒回來老宅子了。”
老三指的是許行霽,他排行老三,上面還有兩個哥哥。
“最近回來的比較少?!睂嶋H上一直都比較少。
盛弋心里默默想著,但面上一貫是幫許行霽打圓場的:“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吧?!?br/>
“他能有什么忙的?!碧K美錦有些不屑的笑了笑,對這個便宜兒子也不大上心,問過就算,順手把喝了一半的湯碗遞還給盛弋:“那你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吧,今天也累了?!?br/>
說完,她就在保姆的攙扶下離開沙發(fā)上了樓,養(yǎng)尊處優(yōu)到了身嬌肉貴的地步。
盛弋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瞼下投了一層陰影下去,在老宅客廳幽深的燈光下格外的淡泊平靜。
蘇美錦的態(tài)度并不讓人意外,許家的老大老二是她的親生孩子,可許行霽并不是——他是格外被人看不起的私生子,是被蘇美錦態(tài)度‘寬容’才能在許家茍出來一席之地但從未被重視過的許家老三。
他的名字清風霽月頗為灑脫,但人生經(jīng)歷可不這樣。
而自己,實際上就是許行霽的對照面罷了。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老是忍不住的心疼他,明明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而許行霽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
盛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起身回到房間。
蘇美錦雖然對許行霽動輒就冷嘲熱諷,陰陽怪氣,但對她這個‘兒媳婦’整體還算比較友好,大概是因為自己性格的原因。
盛弋的性格,說好聽了是溫柔賢惠,說難聽了,就是一個好拿捏的包子脾氣。
人人都不想要這樣的性格,但人人都想身邊有一個這種好脾氣的包子,所以盛弋從小到大的人緣還是不錯,就是多少人是真的拿她當朋友還是消遣就不清楚了。
不過盛弋……倒也不太在乎這些。
她幫著保姆把凌亂的茶臺稍微收拾了一下,才回到二樓的房間休息。
許家的老宅是三層的獨棟,房間很多,標準的中式豪宅,自然也給盛弋和許行霽這對夫妻留了一間,盛弋每次來都是在二樓長廊盡頭的那間臥室休息的。
里面打掃的很干凈,也有她上次留下的洗漱用品和睡衣,盛弋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可能是因為她白天陪著蘇美錦逛街太累了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她心寬。
只是睡得正酣就被人搞的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之間,盛弋感覺臉上癢癢的,一股清冽的氣息直在臉頰和脖頸周圍徘徊,鬧的她不自覺地嚶嚀出聲,伸出細白的手在空中漫無目的地劃拉著——結(jié)果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房間里極靜,只有曖昧的吸吮水漬聲以及窸窸窣窣的脫衣服響動,盛弋身上長袖長褲的睡衣被扒拉掉,光潔白皙的皮膚很快就暴露在空氣里,泛起了一層小小的雞皮疙瘩。
盛弋是有點賴床和起床氣的毛病的,但現(xiàn)在身體里不舒服之極,也不得不睜開眼,里面滿滿的都是困意,像是隔著一層霧蒙蒙的水汽才看清許行霽的臉。
那張近在咫尺,線條漂亮又鋒利的臉。
許行霽的五官是鋒利的線條還裹著一層柔和的曲線,因此總是有些妖冶,尤其是眉眼。
烏黑的長眉,線條有些狹長的桃花眼,微微彎起來的時候總像是在笑著的,但眼睛里真正有笑意的時候卻是少之又少。
此刻他倒是明顯情緒外露的開心,見到盛弋睜眼了,便湊上來親了一口女人沾了一層薄汗后晶瑩光潔的額頭,清澈的聲音有些啞:“早上好?!?br/>
……
哪里好了?
盛弋不敢開口,怕張口就是控制不住的□□聲,那太曖昧也太讓人覺得羞恥了。
持續(xù)了兩個多小時才結(jié)束,許行霽打了雞血的模樣讓盛弋懷疑他這一宿是睡足了才這么精神,但身上這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水味是從哪兒來的?聞著很刺鼻。
于是結(jié)束后,盛弋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嘀咕:“你身上的香水味真難聞。”
許行霽剛從洗手間出來,正拿著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fā),聞言,干凈的眉眼有些戲謔的挑了下:“opium,你們女孩不都挺喜歡么?”
嘖,這話說的又坦蕩又讓人覺得來氣。
盛弋悶悶地回擊了一句:“我可不喜歡?!?br/>
說完,女孩就下床利落的進了洗手間,她身上黏膩的很,都已經(jīng)等半天了。
女孩子洗澡是要比男生慢很多的,再加上護膚什么的怎么也要一個小時左右,盛弋今天因為被折騰起得早,所以也就沒太著急,整整磨蹭了一個半小時才從洗手間出來。
洗了澡的姑娘穿著真絲睡袍,從頭發(fā)絲到腳趾似乎都被熱氣蒸的粉粉嫩嫩的,整個人都有一種秀色可餐的感覺。
只是神色就沒有那么乖巧,盛弋出去看到許行霽仍舊坐在房間里的沙發(fā)上,一副正在等她的模樣,可謂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吃了一驚:“你怎么還在?”
這種魚水之歡對他們來說只是夫妻義務,每次許行霽都是吃完了就跑,在這兒等她的次數(shù)真的不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盛弋意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我怎么不能在了?”許行霽沒計較她的口氣,反而笑笑,走過來用修長的手指撥弄了下女孩濕潤的發(fā)梢,口氣很輕:“一會兒有一個局。”
哦。
原來是因為這個,那就不意外了。
她作為許行霽名義上的妻子,是有責任和義務陪他出席各種場合的。
就是剛剛心里那些亂七八糟的跳動,顯得有些滑稽和可笑罷了。
盛弋有些掩飾性的用毛巾擦著頭發(fā),聲音一如既往地柔柔的:“那你先出去,我換衣服?!?br/>
許行霽:“不用我?guī)湍銚Q?”
他記得女孩子那些亂七八糟的禮服,一貫是難穿的。
盛弋忙搖頭:“不用不用?!?br/>
□□的時候也就算了,光天白日讓許行霽幫自己穿衣服這種幾乎是赤呈相間的場景,盛弋還是有些受不住。
許行霽笑笑,也沒強制性的要留下來幫她,很紳士的攤了攤手就轉(zhuǎn)身離開。
等門‘咔噠’一聲關上,盛弋水潤的眼睛里才泄露了幾絲沮喪的情緒。
不可能不沮喪的,她很計較,非常的計較是誰把opium的香味留在了許行霽的身上,并且……十分嫉妒。
但同時,盛弋也很明白她和許行霽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貌合神離,協(xié)議結(jié)婚,她不能管他,也不能吃醋,更不能表現(xiàn)出自己很在意的樣子。
只有這樣,才能在許行霽身邊留的久一點。
其實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她和許行霽發(fā)生的一切都不陌生,是常常有的事情——兩家集團里不是那么受寵的孩子牽線搭橋著聯(lián)姻,只能算是權貴圈里的一個階梯罷了。
許行霽是私生子,在許家沒有母親,只有蘇美錦這個陰陽怪氣的后媽。
而自己雖然是‘正室’的孩子,但奈何母親死得早,小三上位后在家里也沒有話語權,盛情不想和許行霽這個‘炮灰’聯(lián)姻,就推她來,盛弋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雖然……她也不想拒絕。
她和許行霽命運類似,境遇也類似,但有同病相憐這種感受的卻只有盛弋一個人。
婚后她見到許行霽的第一面,對方遞給她的就是一張離婚協(xié)議書。
“都是互相搪塞家里人的?!弊诓妥缹γ娴哪腥艘簧淼驼{(diào)的黑色燕尾服,漂亮的眉眼張揚肆意,看著盛弋的目光是毫無溫度的冷:“兩年為期,然后結(jié)束。”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他們結(jié)婚的第二年了。
一切都很正常,按照豪門聯(lián)姻貌合神離的定律按部就班的發(fā)展,唯一偏離軌道的只有盛弋隱藏起來的愛意。
盛弋喜歡許行霽。
喜歡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