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翌日秋風(fēng)蕭瑟,吹得院里的銀杏葉嘩啦啦作響。
婉婉早上起來,脖頸上的紅腫基本都消了,只剩下一片淤青未散,沉星便在其上敷上了一層粉,遮掩去大半。
“姑娘,都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這日子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了,臨月臨出門前又給婉婉肩上披了件薄薄的荼白茶花披風(fēng),兜帽邊緣織了一圈天鵝絨羽,越發(fā)襯出她丹唇朱紅、明眸皓齒。
兩人往浮玉居去的路上,途徑府內(nèi)小花園時,正遇上打算出府去的陸玨。
婉婉視線觸及到他,這回倒沒有再躲閃,反而揚起臉,眼睛亮亮地沖他笑了笑,“表哥早。”
說起來她昨晚夢周公,也不知怎的,腦海中倏忽冒出來一個詞——“做賊心虛”,醒來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眼下看見他,她才算領(lǐng)悟了其中深意。
陸玨輕描淡寫地在她纖細白皙的脖頸上掃了眼,問:“傷好了?”
婉婉抿唇點點頭,“好多了,現(xiàn)在一點都不痛了,多謝表哥昨天給我的藥和香囊。”
話音才落,旁邊的茂華嗓子里就卡進了莫須有的雞毛,冷不丁兒咳嗽了兩聲,陸玨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清冷透骨,教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婉婉關(guān)心道,“茂華,你是不是染風(fēng)寒了?”
茂華扯著嘴角朝她搖了搖頭,婉婉還不放心,轉(zhuǎn)身從臨月挎的小籃子里拿了一罐金銀花糖漿遞給他。
“祖母近來也不甚舒服,正好我這兒有多準備的糖漿,你拿去喝吧,能清熱去燥。”
小美人兒親手做的東西,一番心意,茂華當(dāng)然想接啊!
可是他當(dāng)著世子爺?shù)拿娌桓疑焓郑P躇了下,推辭道:“姑娘且留著孝敬老夫人吧,小的無妨。”
婉婉瞧他那模樣,又悄悄瞥一眼陸玨,心想表哥御下的規(guī)矩可真夠嚴的,她也不好為難人家,只好將自己的好意又收了回來。
陸玨還要去官署,沒有多逗留。???.??Qúbu.net
婉婉抱著糖罐兒,站在原地直目送他頎長挺拔的身影行出了圓月門,瞧不見了,才垂首呼出一口氣,收回視線轉(zhuǎn)身繼續(xù)朝浮玉居去。
這邊茂華跟在陸玨身后,靜默走出一段兒距離,倏忽裝模作樣抬手拍了把自己的手。
“嗐,瞧小的這不聽話的手,昨兒個拿藥膏時瞥見那香囊上都落了一層灰,想著那東西從前就是給姑娘用的,這不,順手就給送到那兒去了。”
陸玨嗓音冷淡,“自作聰明。”
茂華忙呵腰,“爺說得是,小的知錯了。”
世子爺性子冷心思深,沒人能真的看透他究竟在想什么,茂華自七歲上便在淳如館做書童,伺候了他這么些年,還是照樣摸不準。
可見這主子沒有再說別的,茂華心想自己這馬屁,應(yīng)當(dāng)是不算拍到了驢蹄子上吧?
*
浮玉居院子里。
婉婉一進去就看見西南角一顆粗壯的銀杏樹下,一夜之間竟圍起了一道圓形木柵欄,里頭突然多了兩只羽毛艷麗的孔雀,正大展扇尾悠閑在其間踱步。
那天大金山寺她沒看成,眼下頭回見,難免新奇得忘了挪動步子。
“這、這是哪兒來的……?”
屋里李嬤嬤正挑簾子出來,笑道:“姑娘快先進來吧,那是世子爺昨兒傍晚教人送來孝敬老夫人的,從今往后就養(yǎng)在咱們這兒,跑不了。”
盛京旁的人家如今是不敢養(yǎng)孔雀的,但靖安侯府大抵算個例外,母儀天下的鳳就出自陸家,孔雀于陸家不過就是兩只鳥罷了,誰敢在外頭胡亂編排?
婉婉含笑噯了聲,又多瞧了兩眼。
她只是沒想到表哥那么肅靜的人,竟也會孝敬老夫人這些物什……
方才花園里耽誤半會兒,婉婉進屋時,老夫人已吩咐將早膳擺好了,祖孫倆用過早膳,陸雯和程氏母女倆便姍姍進了門。
程氏落座,倒還先記得問了問婉婉的傷勢,“昨兒個也怪我疏忽了,要是早知道你們兩個同小郡王那一遭怨,準不帶你去長公主齋房。”
婉婉笑了笑,“那是無妄之災(zāi),誰都料不到的,夫人不必介懷。”
程氏說著倒又想起來,道:“不過趙家那小郡王委實頑劣太過,聽說昨兒不止傷了你,還不知怎的犯到了陛下跟前,這下可好,教陛下金口玉令直將他禁足了三個月呢。”
大金山寺說大不算太大,昨日那么些人都在山上,誰知道小郡王又干了些什么?
這廂正說著話,李嬤嬤忽然神色鄭重地從外頭進來,回道:“老夫人,宮里頭來人了。”
老夫人一口茶水正遞到嘴邊,停了下,“是哪個?”
“太監(jiān)總管,李德全。”
眼下這時辰靖安侯陸進廉已上朝去了,陸玨也剛出府去,李德全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來頭不算小,老夫人不好怠慢,便同程氏一道去了前頭花廳。
到了一瞧,李德全今兒是身樸素便裝,沒帶常日不離手的拂塵,也沒帶身后的小跟班兒,孑然一身站在花廳里。
程氏不禁納悶兒,“公公常日公務(wù)繁忙,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這是……陛下有何口諭嗎?”
李德全臉上擺出個笑來,朝老夫人和程氏欠了欠身,“夫人言重了,咱家今兒不過是出宮替圣上遞送個物品,給貴府那位……姓鐘的表小姐。”
他開口倒是半點兒都沒拐彎抹角,語氣也是理所當(dāng)然、風(fēng)輕云淡,仿佛此事當(dāng)真再正常不過,可婉婉什么時候往皇帝跟前露過臉了?
陸老夫人面上稍滯,“婉婉?公公是不是弄錯了,那孩子素來沒有在貴人跟前拜見過的。”
李德全含笑,道:“老夫人放心,錯不了!昨兒個姑娘被小郡王欺負,就是圣上出面喝退了小郡王呢,這不,圣上心里掛念著姑娘的傷,才吩咐奴婢前來瞧瞧,順道送些藥膏過來。
但姑娘想是也因先前未曾得見過天顏,所以錯將圣上認成了英伯公,后來才未曾與您吱過聲兒吧。”
英伯公是長公主的駙馬,小郡王的父親。
他一番話將前前后后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教人沒得反駁,這就是不僅要送,還要親眼看見小姑娘的傷勢,回頭到皇帝跟前復(fù)命才有話說。
陸老夫人心頭悶住了一股不安穩(wěn),當(dāng)下卻也只能吩咐身旁侍立的李嬤嬤,“去教婉婉來謝恩吧。”
等了半會兒,婉婉同李嬤嬤一道前來。
可她并沒有見過李德全,來了也不認得他,光聽李嬤嬤一路上要緊說了兩句,站在花廳里只覺鋪天蓋地的茫然。
“祖母……”
婉婉有些怔怔地望了望老夫人,一時并沒能從“英伯公”是皇帝的震驚中脫離出來。
那邊李德全一雙精明老辣的眼睛,卻已在細細審視著她。
他跟在皇帝身邊幾十年,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已爐火純青,原先頭回瞧見那副“第一美人”的畫像時就留心了皇帝的神色,對畫上人自然也存有兩份好奇。
如今見了其人,才知那畫實則只畫出了皮相,并沒能畫出美人的骨像與韻致,將世上的風(fēng)花雪月都比成了等閑,如此嬌嬌兒,當(dāng)真不負盛名。
說起來婉婉那副“第一美人”的畫像,還是及笄后跟陸雯去弘文館看弈棋比賽,被在場一些自詡風(fēng)流的文人士子畫了下來,流傳出去得來的盛名。
皇帝看過了,留了心,可先前根本不知道其人究竟是誰,也沒有非想著去找,若是沒有大金山寺這一遭碰面自報家門,皇帝日理萬機約莫還想不起來。
見她性子弱,李德全在面上浮出個……十二分和善的笑,溫聲說:“姑娘別怕,圣上昨日不曾言明身份就是不想嚇著姑娘,”
他從懷里拿出一方錦盒來打開,遞給婉婉,“小郡王無禮,圣上已替姑娘教訓(xùn)了他,這玉脂膏有消腫止痛之效,姑娘且收下先用著。”
婉婉伸手的動作都是僵的。
精致的錦瓷盒觸手冰涼,她這才腦袋嗡嗡地反應(yīng)過來,忙俯首謝皇帝賜藥,動作一倉促,險些崴了下。
李德全忙抬手將人虛扶了下,又殷切問:“姑娘昨日可是還傷著了別處?”
婉婉很不愿意再收到別的興師動眾賞賜過來的藥膏,落得眾人圍觀的境地,忙搖頭說沒有。
李德全一眼就瞧得出來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輕嘆著笑了笑,“那姑娘好好在府上養(yǎng)傷,千萬照看好自己個兒。”
他遞了藥膏便功成身退,半句諸如:教姑娘日后常進宮瞧瞧皇后之類意有所指的話也沒留,倒留下花廳中幾個侯府女眷,一時面面相覷。
一片寂靜中,程氏先踟躕開了口,“老夫人您瞧,這……陛下這又是什么意思,怕不止送藥這么簡單吧?”
要知道李德全身為大內(nèi)總管,常日親自出宮干的那都是傳圣旨的大事,這就給姑娘家送瓶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先頭皇后想教婉婉到皇帝跟前露個臉,宮裝是由程氏送去的,她心里其實門兒清,皇后也有意思教她去老夫人跟前摻和兩句,只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說昨日教老夫人面見皇后否決攔住了。
可誰承想那邊在攔,這邊就正撞人家門上了……這大概就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婉婉不明所以地去看程氏,張了張嘴正想些問什么,但程氏抬眼一瞧她好像根本沒弄懂什么情況,頓覺多費口舌也沒意思,悻悻調(diào)轉(zhuǎn)了視線。
“婉婉,到祖母這兒來。”
老夫人現(xiàn)下沒心思理睬程氏,揮手遣退了屋中一應(yīng)婢女,正色問婉婉,“你老實跟祖母說,此前見到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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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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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