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20章
我永遠偏袒你……</br> 當有人在你最想要被認可的時候?qū)δ阏f出這樣一句話,沒人不會心動。</br> 虞稚一意識到,自己潛意識里就對時奕產(chǎn)生了依賴,并在這份依賴在她經(jīng)歷苦難折磨這段期間迅速加劇。</br> 夜晚,她睡不著,抱膝坐在床上望著窗外黑色天空時,就忍不住想起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點點滴滴。m.</br> “嗒——”</br> 摸索到床頭小夜燈,暖色的光束照亮床邊一片小區(qū)域,虞稚一借著這點燈光走到書桌邊,按下書桌臺燈開關(guān),白熾燈光照亮大半個臥室。</br> 打開書桌抽屜,從抽屜最里面取出一個帶鎖的日記本,手指熟練的滑動密碼數(shù)字,精致小巧的鎖孔打開。</br> 翻開日記本,使用過的篇頁已經(jīng)占了本子總頁數(shù)的三分之一。</br> 她握著筆,一筆一劃的在紙上寫下幾列黑體文字,到最后全變成了“時奕”的名字。</br> 她知道,習慣性的依賴是比愛更致命的毒藥。</br> 可她不想撒手。</br> *</br> 臨近九月,家里又有新的問題需要思考。</br> 寧素雅拉時奕到一邊,小聲討論起關(guān)于上學的事,“再過不久就要開學了,一一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是不是不太合適去學校。”</br> 寧素雅也是女性,知道女孩子都很在乎自己的容貌。</br> 虞稚一臉上有傷,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完全消除,這導致她心理陰影持續(xù)存在。有時候在他們面前都會下意識的避開視角,到現(xiàn)在連門都不肯出,更何談去學校那種人口聚集的地方。</br> “我找個合適的時間去問問一一的想法,如果她不愿意去的話,再聯(lián)系一一家人到醫(yī)院開證明跟學校申請長假。”他早已想好了退路。</br> 外面的世界很復雜,并不是所有人都揣著一份美好,如果在虞稚一自己沒有走出困境之前將她強行拽出去,只會適得其反。</br> 臉上有傷的話,很難接受別人的目光吧。</br> 如果再有不懂事的人說了閑話,小姑娘又該自卑了。</br> 時奕跟母親商量好了對策,接下來就是打探虞稚一的想法。</br> 倒也不用旁敲側(cè)擊,九月開學是每個學生都會面臨的問題,索性他就開門見山的問了,“到時候開學的話,一一現(xiàn)在想去學校報道嗎?”</br> 果然,虞稚一聽到這個信息就反射性的回避目光,回應的聲音細弱蚊蠅,“可以不去嗎?”</br> 連表達自己的想法都這么小心翼翼,真是……</br> 時奕心里嘆氣,臉上卻浮現(xiàn)出溫暖的笑,摸著她的腦袋說:“可以暫時不去,哥哥會幫你處理。”</br> 是暫時不去,給她緩沖的時間,但總有一天他會拉著她走出黑暗陰影的。</br> ——</br> 九月一號那天,外婆回來了,電話打到寧素雅的手機上,說是很想見見外孫女。</br> 寧素雅是從阮晴那里聽說外婆生病住院的事情的,也體諒老人的想法,便把家里的地址告訴了老人家。</br> 虞稚一雖然畏懼父母,但對從小陪伴的外婆還是帶著很深的感情。也正是因為這份深厚的親情成了雙刃刀,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被刀口割得鮮血淋漓。</br> 當外婆親眼看見孩子臉上的傷痕,當場就掉了眼淚,“作孽啊!”</br> 虞稚一下意識的摸了下臉上,連忙取出抽屜里的口罩戴上,又把額頭上劉海放下來遮住額頭。</br> 外婆連忙解釋,“外婆不是那個意思,你別這樣。”</br> 虞稚一搖了搖頭,抽出紙巾遞給老人,“外婆,別哭了,我已經(jīng)沒事了。”</br> 我已經(jīng)沒事了……</br> 聽到孩子這句滿含辛酸的話,老人家的情緒難以自控,哭著握住外孫女的手,“一一,外婆回來了,跟外婆回家吧。”</br> 回家……</br> 這句話似曾相識。</br> 哦,哥哥也跟她說過,帶她回家。</br> 虞稚一對那個話題避而不談,反問道:“外婆身體好些了嗎?”</br> 外婆連連點頭,“好了好了,沒事了。”</br> “那就好。”聽到這個結(jié)果,她也松了口氣,“外婆以后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們,及時治療。”</br> 當初她是真的以為爸媽分開,外婆更愿意跟著自己的女兒生活,所以離開了這個地方,離開了她。</br> 現(xiàn)在知道真相,心里也算安慰。她理解老人家的想法,可若現(xiàn)在讓她回到那個地方,她心里還是抗拒的。</br> 有時候睡著了做夢,夢見自己在曾經(jīng)的家里忙碌家務,遭受到的確實冷眼呵斥,每次到最后都會看見被鮮血染紅的自己,然后被嚇醒,縮在被窩再也不敢閉眼。</br> 她怕一閉上眼睛,又會回到那場噩夢里。</br> ——</br> 時奕報名回來,聽說一一外婆來過,直接趕往了虞稚一的房間。</br> 見小姑娘坐姿端正的坐在書桌前,心里莫名松了口氣。</br> “一一,這個給你。”時奕往桌上放了一個袋子。</br> 虞稚一好奇的掀開口袋,從里面抓出來一套文具,“給我的?”</br> 他點頭答道:“嗯,雖然你暫時不能去學校,但不能耽擱學習,以后我每天回來給你補課。”</br> 虞稚一睜大眼,有些不可思議。</br> 她原先還在擔心的問題,時奕居然已經(jīng)完全安排好了。</br> “其實,外婆今天來過……外婆說先前瞞著我是因為生病怕我擔心,現(xiàn)在回來就不會再走了。”</br> “那你是什么怎么回答的?”</br> “這個……”其實在得知真相的時候,她也想過跟外婆回去,當時因為對那個地方的抗拒,沒有給予答案。</br> 現(xiàn)在么……</br> 有個人時時刻刻惦念著她,把她放在心上,她也想暫時屏蔽那些小心翼翼的念頭,牢牢抓住那根救命的繩索!</br> 思及此,小姑娘臉上終于露出淺淺微笑,“我就說,我要跟哥哥一起學習呀!”</br> 時奕微愣,心情豁然開朗。</br> 那一刻他竟然在擔心虞稚一會因為知道真相而跟外婆離開……</br> 還好,他留住她了。</br> *</br> 九月上旬。</br> 升入高中的一年級學生們逐漸適應新環(huán)境,陸續(xù)進入學習狀態(tài)。</br> 操場上,一群穿著短袖的學生剛完成八百米慢跑。</br> 體育老師告訴他們新的體育器材還沒到,讓他們自由活動,可以自己在操場上打打球或者做其他運動,但不能這么早直接回教室。</br> 得到解放命令,眾人歡呼。</br> 這是剛?cè)雽W的高一新生,校服還沒發(fā)下來,全都穿著自己的衣服,不同的風格也容易分辨人的性格。</br> 跑完八百米,有人雙手按著膝蓋喘息不止,有人忍不住抱著水瓶喝了大口,潤潤喉嚨再吐出去。</br> 女生大多往樹蔭處走,有的不拘一格坐在樓梯上,有的就算累得雙腳發(fā)軟也堅持站著。女生站在一起,最容易拉進感情的方式就是聊天。</br> 因為開學不久,對很多同學不太熟悉,但她們絕對認識——時奕。</br> 開學時,時奕以年級第一的身份代表新生上臺發(fā)言,那天幾乎是全校都知道了這個人。</br> 據(jù)說他是一中有史以來錄取成績最高的人,顏值還那么出眾,站在人群中就是最耀眼的存在,想不注意到他都難。</br> 時奕這人,在他們眼中幾乎是那種十項全優(yōu)的存在。</br> 一開始還以為這種從小被捧在高處的人可能比較高冷、不好相處什么的,結(jié)果他一來就毛遂自薦當班長,并且迅速跟班上同學打成一片,性格很開朗,不擺好學生的架子,但跟每個人交往有度,簡直無可挑剔。</br> 很快傳出“班草”的名聲,并在全校講話之后,順利晉級為“校草”。</br> 籃球場的邊線外站著一個氣質(zhì)出眾的少年。</br> 這個年齡的男生活力四射,充滿陽光,而那少年肩寬腰窄,身形修長,187身高的大長腿絕對惹眼!</br> 他手心托球,偶爾放在指間轉(zhuǎn)動,動作熟練,籃球穩(wěn)穩(wěn)地被頂在指間,一次都沒掉。</br> 剛才累到眾人的八百米對他似乎沒什么影響,頂多是呼吸聲重一點,跑完之后站在那里背脊都沒彎一下,實在吸引眼球。</br> “你們看那邊,時奕真的好帥啊!”</br> “哎你們帶手機了嗎?趕緊拍下來。”</br> “上體育課我把手機放教室了。”</br> “我?guī)Я耍瑤Я耍 ?lt;/br> 她們舉起手機拍照的時候,喬樂芷湊過來看熱鬧。</br> 有人問:“喬樂芷,你跟時奕不是從小到大的同學嗎?你對他的顏值還沒免疫啊?”</br> 喬樂芷哈哈大笑,“從小看到大也抵不住人家每天都在變帥啊!”</br> 喬樂芷沒想到自己運氣好到炸,中考非但沒有發(fā)揮失常,反而發(fā)揮超常考進市一中,又因為學校隨機抽號分班,竟有幸跟超級學霸時奕同班。</br> 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一,這都能譜寫一段傳奇了!</br> 喬樂芷覺得自己中考后那幾滴眼淚白掉了,當時應該放鞭炮慶祝的!</br> 有人聽說她跟時奕從小就認識,羨慕得很,經(jīng)常找她聊天,問的都是跟時奕相關(guān)的問題。</br> 這時候喬樂芷就很想翻白眼。</br> 說什么想跟她交朋友,三句話不離時奕,心思昭然若揭。</br> 她倒是很想直接告訴他們:你們別想了,人家時奕家里還養(yǎng)著從出生就認識的小青梅呢!</br> 不過她也聽說虞稚一家里出了事,平時大嘴巴的人唯獨把這個事兒瞞住了。</br> “既然你跟時奕那么熟,要不你喊他一聲,等他轉(zhuǎn)身的時候我們就躲在后面悄悄拍一張!”</br> 這種時候大家都抱著欣賞帥哥的心理,并不會覺得偷拍會侵犯肖像權(quán)。</br> 喬樂芷也是玩心大,聽大家這么說,她也愿意給姐妹們謀個福利,“那我就喊一聲,如果他轉(zhuǎn)過來了你們自己抓拍,如果他不回應我,那我就沒辦法了。”</br> “行行行,你快喊他。”</br> 喬樂芷一鼓作氣,張口發(fā)聲,喊道:“時奕!”</br> 背對著他們的少年耳朵一動,轉(zhuǎn)過身來。</br> 剎那間,打算偷拍的女生們心跳加速,甚至紅了臉。</br> 他的容貌自然無可挑剔,更令人過目難忘的是那雙驚艷的眼睛。狹長的桃花眼輕輕一眨,就仿佛電流直擊心臟,站在樹蔭下偷看他的女生們羞得面若桃花。</br> 喬樂芷嘖嘖感嘆了一句:“不愧是從小帥到大啊。”</br> ——</br> 九月中旬</br> 學校開始宣揚秋季運動會,估計大家報名參加。</br> 體育委員走到喬樂芷旁邊,敲了敲課桌,“巧樂茲,秋季運動你報名嗎?”</br> “要!”她一副充滿豪情壯志的模樣,吼出:“我要報名短跑五十米!”</br> 體育委員:“……”</br> 看你那表情還以為要沖三千米長跑呢。</br> 體育委員拿筆記下她報名的項目,不死心的問了句:“再報個其他項目?”</br> 喬樂芷咧了咧嘴,“不要,其他項目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br> 鉛球扔不遠,跳遠跳不動,長跑沒耐力,短跑是她最好的選擇。</br> 體育委員表示很失望,喬樂芷拉住她的手,“爾爾,你去問問時奕唄,他全能,以前總是幫我們班級拿獎。”</br> 體育委員是個女生,叫做姜覓爾,也是她現(xiàn)在的室友。</br> 看在室友這么可憐的份上,她就指條明路。</br> 誰知姜覓爾撇嘴搖頭,“我問過了,時奕什么都不參加。”</br> “不會吧……”她印象中的時奕就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呀,以前學校有運動會、體育課什么的他都很積極的。</br> 姜覓爾無奈嘆氣,“真的,他說他沒空,我看到他好像在做題寫筆記什么的。”</br> “哦。”想起來了,是給虞稚一做的筆記。</br> 想起虞稚一,她心里也很惦念這位朋友。下課的時候,喬樂芷跑到時奕座位邊,小聲問道:“周末我能去找一一玩嗎?”</br> 時奕抬頭看了她一眼,微頓,“我可以幫你問問。”</br> 喬樂芷眼睛一亮。</br> 第二天,時奕便帶來了好消息。</br> 周末,喬樂芷如愿見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她這才知道,原來虞稚一的臉受傷了。</br> 喬樂芷說了許多安慰的話。</br> 虞稚一連連點頭,突然問起,“喬喬,你能跟我講講學校的事情嗎?”</br> “學校啊……”若說學校,她能講的最多的就是關(guān)于時奕了。</br> “你是沒看見時奕在學校多受歡迎,全校都認識她,還有女生專門跑到我們班上來偷看他。”</br> “為什么是偷看?”</br> “因為時奕在學校被傳得神乎其乎的,大家對他很好奇!”</br> 虞稚一對時奕的事情很感興趣,聽到別人稱贊他優(yōu)秀,她也不自覺的笑出來,這幾乎是她幾個月以來笑得最多的時候。</br> 時奕端了一盤水果進來,臉色很臭。</br> 自己陪了小姑娘這么就也沒見她笑過幾次,喬樂芷一來就把她逗出了笑聲。</br> 這兩人聊天還把他“攆”到門口,實在氣人!</br> “咳,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學校?”</br> “再等會兒唄,我跟一一還沒說完呢。”</br> 時奕:“……”</br> 小姑娘那雙期盼的眼神看過來,他咬了咬牙,自覺替她們關(guān)上門。</br> 時奕剛走,虞稚一就迫不及待的追問:“那然后呢?哥哥他在學校……”</br> 最后喬樂芷又說起運動會的事,“時奕對你好好啊,他為了給你做筆記都不參加運動會了。”</br> 告訴虞稚一這些事情,主要是讓她感受到自己被偏愛著,并沒有試圖讓她說服時奕去參加運動會。</br> 可小姑娘默默的將這些話記在心里。</br> 喬樂芷走的時候,時奕爽快給她開門,臉上的笑容比之前要燦爛得多,“再見,不送。”</br> 喬樂芷:“……”</br> 虞稚一揮了揮手,“喬喬,下次見。”</br> 喬樂芷:對嘛,這才是正常的!</br> 喬樂芷走后,家里只剩下他們兩個,虞稚一便直接開口問了:“哥哥,學校開始舉辦運動會了嗎?”</br> “嗯。”</br> “那你這次參加了什么呢?”</br> “……”喬樂芷那個大嘴巴!</br> 小姑娘沒等到回答也無所謂,只是雙手拱起來,眸中露出了崇拜與期待,“哥哥那么厲害,不管參加什么項目,都會贏得吧。”</br> “?”時奕微愣,隨后輕輕勾起唇角,“我們一一了不得啊,都知道跟哥哥玩激將法了。”</br> 給我戴高帽?讓我參加運動會?</br> 這眼神,這語氣,他還能拒絕得了?</br> 不過他沒立即答應,就故意吊著小姑娘,以報今日被忽略之仇。</br> 時奕拍拍她的腦袋,“行了,回房間上課!”</br> 虞稚一的書本是開學就發(fā)下來的,時奕陸續(xù)盤回家,每天給她講課、老師布置的作業(yè)也會讓她做一份。</br> 這段時間下來,時奕儼然成了班上聽課最認真的學生,各科老師對他贊不絕口。</br> 都說:“二班那個時奕同學真的不錯,成績好,上課又特別認真,從來不開小差!”</br> 他自己隨便聽聽就會,可他得學老師的方式給虞稚一講解,不然她那小腦袋瓜理解不了。</br> ——</br> 虞稚一發(fā)現(xiàn),時奕很久沒碰過游戲了。</br> 是因為她……</br> 白天上學,晚上還要給她講課,有的時候犯困也堅持不懈。</br> 時奕以前從來不做筆記,現(xiàn)在每個科目的筆記都寫得滿滿的。就像喬樂芷說的那樣,因為她,時奕連體育活動都不參加了。</br> 都是因為她……</br> 時奕救了她,而她帶給他的只有無盡的麻煩。</br> 時奕對虞稚一太好了,好到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回報。</br> 今天是工作日,時爸時媽上班,時奕上學,仍然是虞稚一獨自在家。</br> 她設置上課時間的鬧鐘,每響一次都代表不同的時間段,學習、休息、學習、如此循環(huán)。</br> 自律,是她目前唯一的堅持。</br> 然而今天不同,在家里人都離開之后,虞稚一取出抽屜里的口罩戴上,拿起鑰匙走到門口,在那里站了大約十分鐘,終于邁出大門。</br> 臨近十月的天氣還是燥熱,盡管她選擇早上出門,但在這時候戴著口罩,額頭又被厚重的劉海遮住,怎么看都是異類。</br> 虞稚一有些難以忍受別人看過來的眼神,盡管已經(jīng)把受傷的地方都遮起來,仍有人看過來的時候,她總是想躲避。</br> 好想回家,回去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那是最安全的地方,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丑陋不堪的模樣。</br> 可是……</br> 如果她繼續(xù)把自己困在狹小的地方,時奕也因她而被困住。</br> 她想過了,她可以帶著口罩去學校上課,那樣的話,時奕就有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br> 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情況不妙,自己這幅打扮反而惹人注目。</br> 她試著把口罩揭開。</br> 最重的傷痕在額頭,劉海能夠遮擋。下巴的傷痕很淺,不靠近也不會發(fā)現(xiàn)。而右邊臉頰那兩道交錯的疤痕雖然細,但很明顯。</br> 她摘下口罩時,手指都在顫抖。</br> 路上的人沒注意到她,很好。</br> 有人看到她了,不過是多看了兩秒便移開視線。</br> 虞稚一松了口氣,好像也沒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或許人家只是乍一看有些驚訝,還是能夠接受的。</br> 她這么安慰自己。</br> 在這個城市,從身旁路過的都是陌生人,即便那些人看見她的模樣,也不會太過在意,這很好。</br> 她走了一段路,忐忑的心稍稍放寬,心底涌現(xiàn)出絲絲勇氣,鼓勵她去面對未知的校園。</br> 走了這么久,小姑娘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或許她可以回到學校,哪怕有異樣的目光,但那些人也只會多看兩眼就將她忽視掉吧?</br> 她抬頭望著遠處的天空,明媚的陽光是她心之所向。</br> 過了一道橋,她大概已經(jīng)走了兩公里遠。虞稚一原路返回,即將過馬路時,綠燈忽然變紅色,她得繼續(xù)站在太陽底下等待一分鐘。</br> 氣溫又高了幾度,走得身體發(fā)熱,厚重的劉海下起了汗水。她拿出紙巾,背對著旁邊等綠燈的路人,這才把劉海撩開,用紙巾擦拭汗水。</br> 殊不知旁邊竄出一個小孩,剛好就在她面前。</br> 小孩盯著她,接著哇哇大哭起來,“媽媽,有丑八怪。”</br> 因為小孩子這聲吼,路人紛紛看過來。那個帶著孩子的婦女連忙牽住兒子的手往后面退了兩句,對她避之不及。</br> 那一刻,在炎熱的天氣下,她的心情如墜湖底。</br> 有……那么嚇人嗎?</br> 虞稚一不敢問,她連忙將劉海放下,戴上口罩匆匆逃離人們的視線。她最終沒能等待綠燈、跨過那條馬路,甚至不敢肆意的發(fā)泄內(nèi)心的委屈。</br> 行人匆匆,沒人會注意到那個蹲在街角毫不起眼的小女孩,在悶聲哭泣。</br> 誰能幫幫我……</br> 哥哥。</br> 救救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