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趙家人陸陸續(xù)續(xù)回家，洗了手腳。趙媽媽早已將晚飯煮好，不過是大麥糝子飯和一大鍋青泊。趙老爹割柴時在灘上洼塘里逮了頭二斤魚，叫趙媽媽?。趙媽媽黑了，眼睛看不見。
    士英拎過柳條籃子去了河邊，剛到河碼頭，文兵跟在后面哭，迎面碰見巧云。巧云道：我來?吧，你去帶兵子。著接過籃子，三下五除二?好魚，又上鍋忙了一陣。一大鍋醬水魚裝上桌子，頓時滿屋三間魚香味。
    全家人尤其是孩子們搶著吃。忠信肚子吃得鼓鼓的，還嚷著大姐再裝飯給他，趙媽媽道：心肚子脹破了。一家人皆笑。玉蓮笑得差點嗆了。飯桌上忠禮道：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今早我們大隊來了個新支書。忠禮故意賣個關(guān)子，又去刨飯。趙老爹漫不經(jīng)心地道：管他那個當(dāng)還不一樣呀，該是下田做生活還是做生活。
    忠智聯(lián)想到今所遇的事，急忙問道：長得什么樣子？是不是個子高高的，瘦瘦的。忠禮道：長什么樣子我也不曉得。我也沒見過，聽人講新支書人挺精神的。“我見過”玉芳趕忙插嘴道：四十幾歲，平頂頭，尖下巴。忠智心里一焐，同他見的那個人長像一樣。原來他是新來的支書。忠智喜形于色道：就是他，他今同我割了半蒲呢。趙老爹不屑一顧，道：吃晚飯就吃晚飯，管他什呢支書不支書的。他來了，你們就有飯吃了？還不是開這個會那個會的。趙媽媽白了老爹一眼：俠子他們的，關(guān)你什呢事？跟你個老古板呢。巧云岔嘴道：這個不準(zhǔn)呢，假如來個為老百姓做事的好干部呢。
    大哥忠仁不參與他們的討論，吃好飯，用手把嘴一抹，不聲不響離開飯桌，他考慮的是歇息精神，明多割幾捆黃蒲柴，多掙幾分工。
    正著，陳隊長從外面走進(jìn)來，笑道：吃的什呢？這么香。張望一下桌子又：吃魚了。趙老爹笑道：在洼塘里逮的。陳隊長轉(zhuǎn)向楊巧云道：晚上大隊開會，生產(chǎn)隊班子都參加，現(xiàn)在就走。巧云放下碗筷，用毛巾抹了下嘴，便同陳隊長一道出門。玉芳道：我也走了。著趕上巧云。趙家人洗了手腳，便各自睡覺去了。那一夜忠智翻來覆去睡不著，胡思亂想一夜不提。
    卻陳隊長等生產(chǎn)隊班子去了大隊部，大隊干部基本上都到齊了。章主任宣布開會。接下來，是那個坐在章主任旁邊的支書講話，聲調(diào)不大，卻有力：我叫劉長軍，在公社人武部工作，昨，公社黨委革委會研究決定，讓我暫時負(fù)責(zé)你們大隊的支部工作。他的講話不長，事先也沒準(zhǔn)備講話稿，只是在香煙紙上寫了幾句提綱，他講的主要內(nèi)容便是農(nóng)村中農(nóng)民的首要問題：怎樣種好田，田里收不到糧食，連自己都吃不飽，怎么談得上為國家作貢獻(xiàn)，抓革命是為了促生產(chǎn)，我們要永遠(yuǎn)以大寨為旗幟，一定要把糧食生產(chǎn)搞上去。
    劉支書講完了，章主任也講簾前的一些形勢。章主任的語氣有些激昂，也不結(jié)巴了，干部們默不作聲，章主任稍作停當(dāng)，就目前的事情作了簡單的安排。最后陳衛(wèi)東道：大隊干部和生產(chǎn)隊長留下，其他干部散會。一幫生產(chǎn)隊干部各自散去。
    巧云跟著李會計后面一道回家。初冬的夜清冷，冰涼。金城走的急，巧云在后面趕不上，便道：李會計，等等我。李金城停下腳步等她并排而校彼此不話，到了莊頭，李金城對巧云道：送你回家？巧云回道：不用了，我自個回去，別人撞見了不好。金城便從溝浜東岸回家，巧云走在西岸。借著月光，兩人隔著河看到對方的影子，巧云心中隱隱地有種微妙的感覺。
    第二，生產(chǎn)隊沒有開會，陳隊長同李會計拼頭，等等其他生產(chǎn)隊動靜再。他們繼續(xù)組織人力收割黃蒲柴。
    是晚，忠智吃過晚飯，洗了手臉，換了套時下流行的黃軍裝。合身得體，顯得精神奕奕，朝氣蓬勃。他向道媽媽一聲。便去了大隊部，忠智己有個把月沒去大隊部了。最近大隊里沒有活動，陳衛(wèi)東也就不需要忠智去幫什么忙，再了搞那玩意大隊又不開工分。他亦無一官半職，常去大隊部也不好。
    忠智到了大隊部，大隊部亮著燈光，忠智推門進(jìn)去。劉支書正在罩子燈下伏案寫東西，見忠智進(jìn)來，忙招呼他坐下。過了一會兒，劉支書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眼，道：這里有份材料，明要交到公社去，你幫我謄寫清楚。聽你水平不錯。忠智有些受寵若驚，不知什么是好，便接過筆和紙，認(rèn)真地抄寫起來。劉支書看了幾行字，遂夸道：字不丑，有勁。忠智抄了近兩個時，方才抄好。劉支書望了下手表，已是凌晨了，便留下忠智，就在他的宿舍里過了夜。
    之后的日子里，忠智一有空便去大隊部陪支書聊，劉支書也很器重他，一心一意想把他培養(yǎng)出個模樣來。這引起了章主任以及陳大隊長的嫉恨。以至于矛盾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