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番外 23
蕭棠自然應(yīng)該知道, 他對于貪墨之輩素不手軟,這一次也不應(yīng)例外。湯成墨如此大膽, 自然是因為江妃為他撐腰。若是他再翻臉無情,這輩子就是他第二次對女人下手。
蕭鈞天嘆了口氣, 在奏章上用朱筆批了,只撤了幾個太監(jiān)等人的職,不再設(shè)立太監(jiān)審閱的職司,今后再有奏章,便先行交予太子監(jiān)國蕭棠。
自從幾年前荒唐一度后,他再沒臨幸過江妃。對于這個女子,他的印象并不太深, 約略記得她有些驕縱, 他甚為不喜。但做了母親后,溫婉了許多,想必御下也很有心得。
他批過了這本奏折,隨即放到一旁。過不多時, 一個太監(jiān)徐徐走到他身前, 尖聲說道:“陛下,外面有人求見。”
“宣。”
一個侍衛(wèi)恭恭敬敬進(jìn)了門,行過禮,將一塊絲帕呈上,說道:“小人今日在宮門值守,外面有箭射入,落到宮內(nèi)。箭上綁著一支竹管, 此物是從竹管中取出,請陛下過目。”
隨即便有太監(jiān)接過,呈了上來。
蕭鈞天一看,便微微一怔。上面的筆跡灑脫隨性,竟是慕容離所書,寫道:“蕭兄見字如晤,龍侍郎與我共游山川,請勿擔(dān)憂。若閣下還想一睹龍侍郎之顏,不如三月十九在京城芙蓉樓相聚,如何?”
龍靖羽在他手中?
他徑自笑了一陣,微覺恍惚。事已至此,他情愿慕容離將龍靖羽一刀殺了。
身邊的太監(jiān)小聲說道:“陛下可是有些倦了么?老奴伺候陛下更衣?”
他擺了擺手,示意不必,閉目沉吟一陣,道:“三月十九日京城芙蓉樓有奸細(xì)出現(xiàn),讓皇城司盤查所有出入客人。若有不從,立斬不赦。”
他閉目靠在椅上,聽到那太監(jiān)應(yīng)聲退下,臉上漸漸染了倦意,卻是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陰戾。
三月十九日晚,京城戒嚴(yán)。京畿府于芙蓉樓生擒嫌犯二十三人,當(dāng)場格殺七人。一個時辰后,京城平靜依舊。
由于身體不成,他便再也不飲酒,也不再近女色,便連新納的藺妃也不見一次,每天上朝回來就去御書房,將蕭棠審過的奏章再批一次。回寢宮后便隨手看看殷九和蕭激楚所贈的兩本秘籍。熬過了兩個多月后,身體竟是一日好過一日。雖然不比以前,但武功也恢復(fù)了兩三成,原本眼角細(xì)微的皺紋竟也消失。
他像是年輕了兩歲。
或許并不是年輕,只是因為以前積勞成疾,所以顯得老了一些。他有點(diǎn)自嘲地想。
才只是初夏時節(jié),便覺得有些炎熱不適。御書房中已設(shè)了床榻,他困倦時便斥退左右,在其上眠一眠。
睡醒時忽覺口渴,正巧幾上放著一碗冰糖燕窩,于是將之飲了,味道卻有些古怪,當(dāng)下皺了皺眉,便要傳喚當(dāng)值太監(jiān)來問。
“臣妾這碗燕窩,陛下可覺得味道如何?”一個身著粉紅宮裳的女子徐徐踏入房中,一手扶著門,嫣然一笑。她頭上的配飾華貴非常,乃是嬪妃所有,這便是江妃了,但這個女子閨名他卻是一時想不起來。
她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老太監(jiān),正是湯成墨,待江妃進(jìn)了房,他便垂首立在一旁。
蕭鈞天知道燕窩中被江妃做了手腳,此時卻已遲了,于是靠在木榻上,笑道:“味道還成,只是甜膩了些。愛妃入宮多年,朕還是初次發(fā)現(xiàn)愛妃的手藝竟也不錯。”
連這個女子竟也敢欺到他頭上,當(dāng)真是反了天了。但他卻不信以江妃的膽子,竟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
江妃橫了他一眼,幽怨地道:“宮里這么多嬪妃,臣妾的手藝再好,只怕陛下也是不放在心上的了。”
“江妃多慮了,朕歡喜之極。來人,賜江妃黃金百兩,錦緞十匹!”
他話音一落,外面果然無人應(yīng)答。江妃抬頭看他一眼,又垂下頭去,捏緊手中絲帕,像是頗為害怕。
蕭鈞天大笑數(shù)聲,看著江妃說道:“原來黃金百兩尚且不能讓愛妃滿意,不知愛妃所求何物?”
江妃面露猙獰之色,恨恨道:“既然陛下早就清楚,怎么不知臣妾所求何物?”
江妃日思夜想,無非不過讓她的兒子為太子,但已有了棠兒,又怎能輕易廢長立幼?
“若是朕不答允,又當(dāng)如何?”
江妃從懷中取出一卷黃綾,放到茶幾上展開:“還請陛下下旨。”
蕭鈞天不由一笑,那笑容帶著三分嘲諷之意:“江妃這是要謀朝篡位么?外面御林軍千萬,發(fā)現(xiàn)朕暴斃于此,自會惹人疑竇,你就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么?”
“陛下放心,既然臣妾能進(jìn)得御書房,自然有辦法善后。”江妃見他長久未起身,心下大定,說話間也有些洋洋得意之態(tài)。
“原來是有人相助。”蕭鈞天神色陰沉,說道,“卻不知愛妃又當(dāng)如何報答?許之以高官厚祿么?”
江妃恨恨道:“我不想殺了你的,誰叫你一直不駕崩,還納了新妃!那人助我進(jìn)入御書房,逼你退位,讓皇兒直接登基,豈不勝過我再等幾十年?”
蕭鈞天瞳孔微微一縮,厲聲喝道:“那人是誰?”
江妃見他本來有氣無力,便如猛獸被拔了爪牙,不禁十分快活得意,此時他暴怒之下,比往常更令人膽寒,江妃渾身一顫,說道:“你……你竟然沒事么?”
“朕早就知道,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會害朕!江妃,你老實招了同謀是誰,朕可賜你全尸!”他這話并非虛言,只因時運(yùn)不齊,被人多次下毒,于是讓太醫(yī)配了可解百毒的丹藥,藏在衣襟里。又命人暗中在御書房和寢宮中設(shè)了機(jī)關(guān),機(jī)關(guān)一開啟,便能傳喚外面的御林軍救駕。但江妃的同伙是誰,便再也不知了。
江妃瑟縮了一下,兩腿發(fā)軟,此時不由自主地跪下,張了張口,卻是無法出聲。湯成墨扶住她:“娘娘快起!”小聲在江妃耳邊說道,“陛下乃是虛張聲勢,莫要害怕。”
江妃疑惑地看了湯成墨一眼,湯成墨提醒她說道:“陛下既然不肯下旨,娘娘也只有將陛下軟禁幾天。”
江妃點(diǎn)頭道:“便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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